隔天一早,顾别就去了天牢。
而邹承辟也重新出现在了御翎面前。
只是男人的衣肩上还留有湿意,恐怕半夜时分就跑来站在院子里了。
御翎只微微瞥了一眼,就不再看对方,“邹将军这是想玩什么苦肉计。”
语气漫不经心。
因为失忆时候发生的事情让女子彻底厌恶了邹承辟,所以现在面对他的时候,御翎连多余的语气都不肯再表现出来。
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
邹承辟举步走到了对方面前,也不接她刚才的话,“你我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中了,挑了几个黄道吉日,你看看哪个好?”
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克制。
男人说着便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圈了好几个日子。
然而还没等他递给御翎,对方就挥开了。
原本也不是拿得很紧,那张纸轻飘飘的飞到了半空中,又轻飘飘的落在了邹承辟脚边。
墨色的瞳孔有着瞬间的扭曲,只是男人还是弯下了腰,准备捡起来。
“我说过让你捡了吗?”
公主殿下的脚踩上了那张纸,甚至还恶劣的碾压了一下。
头顶的声音轻缓而冷漠,每一个字都在明确的告诉邹承辟,叫他不要痴心妄想想。
男人慢慢站直了身子,他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甚至还讨好地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记得那些日子,不如我说出来给你听。”
态度极尽卑微。
可女子从头到尾都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更不耐烦听他磨磨唧唧,“邹将军是耳聋还是记性不好,本宫已经说过,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昨天的话莫非你今天就忘记了?”
她是真的不怕邹承辟杀死她。
御翎的眼中透露出的这个讯息在瞬间就击溃了男人。
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这个人毫无弱点。
不,不会的,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邹承辟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
“既然公主殿下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么应该很想念自己的亲人。”
男人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些奇怪的腔调,仍然是温和的,可莫名就是让人听了感觉不舒服。
他在威胁她。
御翎笑了。
美艳的牡丹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动人,哪怕她的脸依旧是冷得。
“邹承辟,你在威胁我吗?”
女子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神,她说威胁两个字的时候平常得好像是在聊天,不见这个威胁背后的妥协。
邹承辟动了动嘴唇,“是。”
事到如今,他们两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一个坚持成亲,一个誓死不从。
既然邹承辟想要得到对方,就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
高大的男人将自己的算计和感情都摆在了御翎面前,看上去似乎光明磊落,可威胁本身就已经是下乘。
“那么,让你失望了。”
御翎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男人,“就算你把他们都拉到我面前杀了,我也不会动摇,想来他们知道我的决定应该也是欣慰的,你说是不是,邹将军?”
一句反问。
不管御翎是真的冷血还是假装出来的不在意,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她的决心比邹承辟想得要大。
于是下意识的,男人就问出了口“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这似乎是有些可笑的问题。
可御翎还是回答他了。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公主殿下,而他在对方面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书童。
“既然你诚心发问,那我便诚心回答。”御翎唇畔露出一个残忍笑意,“我不喜欢你,不爱你,对你没有任何好感,听清楚了吗?”
不,你撒谎,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失忆的时候每一个你都是你,你是爱我的。
为什么要去否定它们,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打落。
每一个否定落下,邹承辟被禁锢的内心就疯狂一次。
直到御翎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至于那场子虚乌有的婚事,恕我不奉陪。”
意思是如果邹承辟坚持要准备婚事的话,成亲当日可能只会有他一个新郎。
这句话将邹承辟不堪一击的防护罩击碎。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翻涌。
邹承辟依旧扔下一句好好休息后就走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带着某种决心。
同一时间,顾别也终于见到了施苒,并将这段时间以来调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天牢中已经因为没有了上面故意派下来的折磨,施苒也养回了几分气色,穿囚服的女子在听完顾别的话后脸色沉了沉。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确实有帮过一个小书童,在她无意中从别人的刁难中救下对方后,觉得小书童瞧着有些可怜,还常常救济对方的生活。
一来二回两人就熟悉了几分,只不过她毕竟是公主,身后跟着嬷嬷、宫人,不能经常和对方见面,甚至连用的名字都是套用了母妃的姓。
想起这些事施苒莫名有些惆怅。
她没想到当初只是因为一时善心救下的人竟然会成为灭国的主力,更让她觉得不高兴的是御翎竟然冒领了救命恩人这个身份,理所当然在吴喜国过着和从前没什么差别的日子。
因为直觉其中有猫腻,所以在顾别找到施苒说出御翎的事情后,施苒并没有将御翎还没死的事情告诉给长公主,所以直到现在梁越国的人都还不知道其实御翎还活着,并且在将军府吃香的喝辣的。
这件事换做是其他人,施苒可能还不这么介意,可偏偏是御翎。
那个嚣张跋扈,脑袋里连几滴墨水都没有,就知道以权势压人,眼睛长在头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