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意来得汹涌,失去意识的人被烧得似乎有些迷糊,他过分苍白的脸因为发烧而窜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也一直说着话。
贵佞去找大夫的时候,徐坊茴坐在房间内,只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燃……燃儿……”
燃儿,凌燃。
徐坊茴和御翎、凌燃两人都是从小相识的,只是因为性格原因都不甚熟悉。
又因为凌燃是个女孩子,所以在对待上他的态度也有所不同。
小时候母亲便教导他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可是徐坊茴并不知道什么才叫温柔,于是在和凌燃相处时,他都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这是出于一种礼貌的客气,里面依旧带着疏离。
眼下这个时候,徐坊茴再一次回想起了“御翎”曾经找他比试的时候。
那时候对方说什么“我要让燃儿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些”的话,他还有些莫名。
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青年心悦凌燃,才会想要拿自己做筏子,
对于徐坊茴而言,御翎这样的做法有些幼稚。
那边呓语还在继续,白衣剑客估摸着时间,起身准备将对方额头敷着的湿毛巾拿下换一块新的时,却见青年悠悠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徐坊茴正保持着半低的姿势,两个人的距离极近。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鼻翼间的气息,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绒毛。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徐坊茴更清楚地看到御翎的样子。
那张在御翎没出事之前掩映在开朗阳光下,又在御翎出事后掩映在温润柔和下,极为好看的脸。
青年的骨架很好看,所以即使脸色过分苍白,也还是看得出来他长得十分好。
因为发烧的缘故,御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晕晕然然的状态,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水润,瞧着正低头向自己伸手的白衣剑客,像是有些疑惑对方是谁。
他像一团奶猫般眨了眨眼睛,眉头也皱了起来,“你是谁啊?”
这话问得如同稚子,既没有平日里的温吞,也没有平日里的活泼。
倒像是在朝着人撒娇。
这让徐坊茴难得的愣了愣。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这副模样,墨色的瞳孔却并无丝毫波澜,“闭眼,休息。”
话落,徐坊茴就取下了御翎额头的毛巾,将一块新的毛巾拧干敷了上去。
等他再看时,对方已经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白衣剑客不再看御翎,重新走回了自己原本坐着的地方。
并没有再等很长时间,贵佞就带着大夫过来了。
一天之内来过客栈两次,还是以同样的手法被带来,那大夫对于御翎自然有所印象。
他略微诊了脉后就得出并无大碍的结果,只不过因为青年的身体过于虚弱,所以晚上还是要有人仔细看着。
嘱咐完这些后,在贵佞厚重的酬金下大夫就走了。
上半夜是贵佞值的班,下半夜是徐坊茴值的班。
天刚刚亮的时候,御翎的烧就完全退下去了,想着大夫临走前说的话,白衣剑客知道对方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他刚想回房间休息,又突然想起贵佞在那个房间,因为御翎的病情来得突然,他们只来得及开一间房,而贵佞住的那间则是晚上的时候找小二特意开的。
于是脚步又停了下来。
徐坊茴坐在小桌旁,撑着自己的脑袋浅眠了起来。
这厢刚刚闭眼,那厢又刚好睁开了眼睛。
出于对这些病痛的好奇,所以在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御翎就放任了自己去感受那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他现在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就连昨晚的昏迷也是在他刻意纵容下发生的。
只是昏迷之前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巩固男二人设的暗示。
醒过来的青年躺在床上看了眼窗外亮起来的天,揉了揉还有些泛疼的脑袋。
这些都是前天晚上擅自动用功力的后遗症,“御翎”的内力是不足以让那些人毫无反手之力,所以御翎动用的是自身的力量。
不过对于这些人,他所动用的力量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
天亮了没过多久,御翎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是贵佞醒了。
这声音也很快吵醒了徐坊茴。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御翎的方向,就见青年双目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徐坊茴收回了眼,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等贵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御翎清醒的模样。
人看着似乎也没有昨天那么骇人了。
徐坊茴和贵佞毕竟是轮流守了大半夜,因此在御翎醒过来后,即使青年坚持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继续赶路的时,三个人也还是在客栈多呆了一上午。
等到下午的时候,徐坊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道“你确定身体没问题吗?”
实在是御翎昨天的样子有些凶险,他才不得不问一句。
御翎颔首,“放心吧,没问题。”
他眼中太过淡然,又透着对自身状况的把握。
“若是有任何不适及时告诉我。”
哪怕是在关心他人,话里依旧是充满冷意。
御翎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再次点了点头。
因为这一次马车里准备的东西很充足,所以即使在外过夜也并不要紧,故而在徐坊茴的有意照顾下,他们行得很慢,颇有些出来游山玩水的样子。
只是这样悠闲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出城门,走了几刻钟后,三人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徐坊茴警惕地拉了拉缰绳,让贵佞停下了赶马车。
他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仔细辩听着周遭的声音。
风声携裹着树叶的沙沙声,一时半会并没有听出什么来,可随即他就察觉出在这里面混杂了几道呼吸声。
这些人跟在他们身后出于什么目的?
徐坊茴不由想起贵佞说过的和昆吾派以及紫都派之间的龌蹉。
依御翎交代下去的手段,紫都派应该是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弟子大费周章的派人过来围追堵截,可是昆吾派不同,毕竟昆单是昆吾派掌门之子。
儿子在外被人取了舌头,以昆吾派掌门人的作风,不管对错,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御翎。
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冲着青年来的。
“贵佞,你带着御翎先走,我殿后。”
语速难得有些急切。
能让昆吾派掌门人派出的人,显然不是好对付的。
徐坊茴纵然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带着御翎突出重围,此时的情况只能让对方先走,他一个人留下也许还能奋力一搏。
这样想着,徐坊茴伸手抓紧了腰间的佩剑,神情也越发冷肃了起来。
可是他的反应虽快,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人从他们出城的时候就跟在了后面,现在弄出动静,自然是准备出手了。
因此就在徐坊茴的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已经发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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