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军生实际接触之前,训练有素的北疆军已经完美的调整好了队形,两翼向两侧展开,先是锋矢阵,然后逐渐变化成了两个斜向的三角型攻击阵列。两个三角形的尖端,分别是一匹白色战马和一匹黑色战马,在他们的带领下,两个铁三角锐不可当。
羌胡校尉没接受过中原正统的兵法训练,但多年的征战生涯中,他还是得到了足够的经验,可以对敌人做出相应的判定毫无疑问,敌人的这个阵型不是随意摆出来的,而是一种成熟的战法。如果被敌人完全施展开这个战法,这场遭遇战就会演变成可怕的灾难。
两个三角攻击阵,就像是两把镰刀,沿着战场边缘平推过来,自己的骑兵就像是野草,被割得东倒西歪运气好的,可能会被切割到战场之外,变成散兵;运气不好的,只能被压迫着,向两把镰刀的中间聚拢。
但令人恐惧的是,两把尖刀并非这个战法最恐怖的杀机所在,真正的杀机来自于敌人的中军。
占了总兵力近半的中军,和两把尖刀的尾端紧密相连,当前排顺利突破,被压迫在一起的冀州骑兵,就会成为他们的靶子。
中军的敌军此地而前,伴着重弩的咆哮声,将死亡一波又一波的送进西凉骑兵的队列,加剧了他们的混乱,带走不幸者的性命。
随着距离的接近,骑弓也开始威,白羽的威势没精钢所制的强弩那么强,但胜在精准和密集。
强弩像是重锤,一锤砸下来势不可挡,杀伤未必很大,但每砸一次,都会对己方的士气造成重大打击;而漫天飞舞的白羽,则像是连绵的雨点。无孔不入,让人无从躲避每每追在重锤砸出的空隙中趁虚而入,每次都能收获大量的战果。
这个战术很成功。西凉骑兵有人擎出了骑盾,结果成了强弩的目标,盾破人亡;有人试图逃跑,可转过头才现,前后左右都是人,又哪里有逃跑的地方?有人绝望了,放任战马自行奔驰,然后或是撞在同伴身上。一起化成冤魂;或是撞在弩箭的锋芒上,带着漫空血花,坠落在尘埃之中。
没有人关注惨死的同袍,没人有那个余暇。实际上,阵势大乱的幸存者们很快就会步入先行者的后尘,敌人的远程攻击不是唯一的手段,以目前的态势,与阵列而战的敌人中军接触的一刻,就是己方全盘崩溃的一刻。
想要逆转。唯一的办法就是击破那两把镰刀。
羌胡校尉大吼道:“不拼命都得死!随我来,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跟他们拼了!”
羌胡校尉本来有机会迎战的,结果却被自家兄弟挡住了道路。还没等他跑到迎敌的位置,两翼的骑兵就乱哄哄的迎了上去,被杀得血肉横飞。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战法中。担任两翼尖刀的,肯定是了不得的猛将。羌胡校尉甚至猜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份,闻名天下的骠骑大将军李翊可不就是骑白马。每战必争先的吗?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他才调整了一次方向,避开白马,迎向黑马,结果被乱兵挡住了道路,迟迟无法迎战,只能看着麾下的弟兄们被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拼了!拼了!”
“前面的人不要乱跑,要么迎战,要么往外围退开,别挡路,别挡路!”
……
羌胡校尉的亲卫们齐声大叫,羌人骑兵不太重视阵型,只要往同一个方向跑,就算有些小磕绊,凭借精湛的骑术,也能顺利克服。
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的力气没法往一处使,否则规模相近的两支部队,自己这些人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这么惨?
“砍!”羌胡校尉冷冷的低喝了一声,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必须挡住敌人的尖刀,如果不能打开一个缺口,自己这一千先锋就会被彻底包围,屠戮一空了。
这场先锋战已经输了,不过身后还有八千左右的步卒。自己打不赢不要紧,只要能拖延一下时间,等到张将军来增援……不,哪怕是给张将军争取喘口气的时间,让他整整队列也好啊。
如果先锋就这么崩溃,让北疆军挟大胜之势过河,冲向经历了七十里急行军,正在行进中的大军的话……
羌胡校尉猛一哆嗦,一股寒意在脊背中央兀然出现,迅扩展到了全身,将他的皮肤血液,乃至骨髓都冰冻住了。
他宁愿自己的反应没这么快,对兵法的理解没这么深,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安心的和名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争个胜负高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没打身体就已经僵硬,心也死了大半截。
但他毕竟不想就此认命,大声吼道:“右翼,全力攻打右翼,打破右翼就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