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连续奔跑了二十多里,一个个面色煞白,手脚酸痛,疲惫不堪,体力严重透支。现在不要说去打仗,就是叫他们列队都成问题。
法正看到士兵们摇摇晃晃,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武器都抓不住了,心里很发虚。这个样子赶到官渡口战场,除了去送死还能干什么?现在全指望主公了。如果他们和敌人打得激烈,一个多时辰下来,双方肯定死伤惨重,难以维计。这个时候突然冲过去,不论怎么打,都能收到奇效。
“军师,我们翻过这座山岗,是不是让士兵们休息一下?”张嶷小声问道。
“不。”法正坚决的说道,“歇下来,大家可能气衰而竭,再也跑不动了。就这样一直跑下去,一直跑到战场为止。敌人突然看到我们援兵出现,士气会大减,而我军则会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敌人想不败都难啊。”
突然,风中传来几声牛角号声。法正眉头深锁,转头望向官渡口方向。
前面的山岗上,茂密的树木一行行排列整齐,在山风中轻轻晃动,就像无数的战士列队于山岗之上。
在山风的呼啸声中,隐隐约约传来厚重低沉的轰鸣声。
法正疑惑的望了张嶷一眼,张嶷正在紧张的四处展望。
距离战场还有七八里,号角声怎么会传到这里?
紧接着法正坐下的白马忽然不安起来,随即扬蹄长嘶。法正面色大变,连声高吼:“擂鼓,擂鼓,准备应战……”
张嶷立即想起,在襄阳城下北疆骑兵劫营的那天晚上,黑暗里传来的恐怖声音。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大声叫起来:“袭击,敌人袭击……”
正在奔跑的士兵突然听到结阵的战鼓声,有些茫然失措。但随即他们就听到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抖动。不用说也知道是敌人来袭,而且还是大家恐惧的北疆骑兵。
如果说是在以前,大家对北疆骑兵的威力的认知还只停留在传说中,认为那是被人为的夸大了的,但是对如今的益州军来说,北疆骑兵却是真正的噩梦,因为在过去几个月跟北疆军的交战中,北疆骑兵的威力,他们已经体会的不能再深了。
葬身在北疆骑兵的铁蹄之下的,先有泠苞的五万人马,然后又有襄阳城下的十万冤魂,就算是在前两天夷陵的大败,依然有着北疆骑兵的魅影。
最前面的益州军士兵们心惊胆颤,发一声喊,掉头就往回跑。在战旗和鼓声的指挥下,大家竭尽全力,迅速往中军集中。中军的战士就地展开队形。后军的士兵还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前军士兵像潮水一样往回狂奔,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和血腥。大家争先恐后的加快速度,激起体内最后一丝余力,向中军跑去。
密集结阵,只有密集结阵才能对抗骑兵的冲锋。
士兵们都快累瘫了,人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但心中对北疆骑兵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让大家无不歇斯底里的吼着,奔跑着,为自己寻找最后一线希望。
部队为重结阵势,陷入了一片混乱。二万人拥挤在山岗下的平原上,东奔西窜,大呼小叫,乱成一团糟。
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转瞬即至。
法正看着自己乱成一团的部队,目瞪口呆,一脸的绝望。
快,这是他对北疆骑兵的唯一感觉。太快了,自己的士兵还没有集中到中军形成最基本的阵势,急骤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像炸雷一样震响了。
他没有想到李翊胆大如斯,在自己和刘备近在咫尺的时候,他会拼尽全力伏击自己。难道他不怕刘备一路打过来,抄他的后路?难道北疆军的主力已经赶上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翊这一着狠辣无比,恰恰打在自己的要害上。
为实现跟刘备内外夹击北疆骑兵的目的,自己率部长途跋涉一路飞奔,赶到了官渡口,但此时士兵们精疲力竭,部队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李翊杀出来了,必杀的一着。
法正由绝望而愤怒。他高举长刀,纵声狂吼:“兄弟们,杀……啊……”
话音未落,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自山岗冲天而起,激昂嘹亮的冲锋号声直接撞击到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底,重重一击。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无数的骑兵战士冲出了山岗,冲出了树林,冲向了乱糟糟的益州军,直冲云霄的喊杀声震耳欲聋,遮盖了战场上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