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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京都出发前,齐平曾与余庆进行过一次密谈,并从中获知了与镇抚司安插在临城的密谍接头的方法。
他原本想着,密谍啊,放在后世,便是特工,那种,想来是一种极为隐秘的接洽方式,隐藏在这座边关城市的某个犄角旮旯。
然而,余庆给出的答案与他的设想迥异,接头地点并不隐秘,甚至有些过分的……热闹。
是的,热闹。
当齐平与洪娇娇,一前一后,踏入这座名为“有朋”的茶楼后,看到的,是满座的茶客。
盛夏时节,临城本就不是什么温润气候,太阳烘烤下,人自然会口渴。
这时候,若是寻一环境优雅的茶楼,品一杯香茗,搭配些糕点,听听戏曲说书,便是这个娱乐匮乏时代里,颇为不错的消遣。
眼前这座茶楼环境颇为不错,茶客们也都不似穷人,。
瞥了眼价格木牌,竟比京都物价都不遑多让,厉害了,可饶是这般,还有许多客人,可见经营能力不凡。
一楼坐满了。
两人踩着楼梯上了价格更贵的二楼,才寻到位子。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跑堂伙计热情问道。
齐平指了指价牌“卖的最好的茶饮和糕点来两份。”
“好勒,您稍等。”伙计转身离去。
齐平坐在窗边,开始观察起来,敞开的窗外,是的阳光,以及行走的客商。
二楼总体是清静的,三五桌穿绸子衣服的客人低头品茗,低声闲谈。
大抵是为了营造高级感,不同桌子间,还隔着竹帘,有些包房的味道了。
房间一角,一名姿色平平的女子,正抱着琵琶,轻弹轻唱,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你确定没找错地方?”女锦衣坐在对面,压低声音,近乎用口型在说。
她觉得,这跟想象中不同。
齐平收回视线,笑了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洪娇娇问。
齐平想了想,身体前倾“你过来。”
女锦衣不疑有他,凑过去,结果就见齐平手指飞快在她耳畔一扯,薅下一截青丝。
洪娇娇??
“嘘,来人了。”齐平老神在在安抚。
“您的茶,还有本店特色,一口酥,您二位慢用。”
这时候,小二端着托盘走过来,放下两盘金黄酥脆,洒着黑芝麻的糕点,又斟满茶水。
齐平夹起一只,咬了口,然后在洪娇娇愕然的目光中,叫住了已然转身离去的跑堂小二,脸色一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有头发。”
小二愣了,果然看到碟子里的一口酥,夹着一截发丝“哎呦,这……”
齐平筷子一拍“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瞅瞅他,飞奔下楼,心说怕不是有人闹事,可按说,要喝霸王茶,也不该这般快……
“你干嘛?”等人走了,洪娇娇有些气恼。
齐平不答,而是伸手,探入桌上的茶盘,将茶壶嘴冲着窗外,三只茶杯,一个掀起,两个倒扣,左二右一,这是“茶阵”,也是镇抚司独有的接头暗号。
不多时,一名三十来岁,气质精干,双目有神的年轻掌柜走进“包厢”,看到桌上茶阵,眼神一凝,道
“客人有何不满?”
齐平道“茶不好。”
掌柜道“您想要什么茶?”
“春茶。”
茶楼掌柜道“您要哪种春茶?”
齐平看向他“元春,有吗?”
掌柜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略提高了声音,笑道
“原来是你们,来了怎么不直接找我,家里可还好?”
齐平也笑了起来,语气轻松“挺好的,这不没看见您吗,开个玩笑。”
“走,去后院说话。”
“好。”
三人起身,有说有笑,走下楼,洪娇娇全程茫然,心下猜到,两人在对暗号,只是……你为什么这般熟练?
短暂的插曲,并未影响他人。
下楼的时候,掌柜负后的手轻轻搓了搓,那弹奏琵琶的歌女弹了个尾音,躬身离场,由说书人接任。
……
茶楼后,有小院,院中种着数棵大柳树,夏日炎炎,蝉鸣阵阵,门户紧闭。
当掌柜引着三人进入,后方,歌女以及店里微胖的厨子,也尾随而来,却是谨慎地扫视周遭,确认无人,方关上院门。
匆匆奔入内堂,便见前方三人也停下脚步。
这一刻,再没有了嬉笑与寻常。
掌柜、歌女、厨子,并肩驻足,气势陡然凌厉,仿佛褪去了伪装的精兵。
而在看到齐平手中,蓦然出现的,杜元春的贴身玉牌,最后一丝疑虑散去。
三名密谍躬身行礼“卑职见过两位大人!”
院中,有风起,大柳树枝叶摇曳,蝉鸣声,短暂消失。
齐平站在屋内,脸上没了笑容,只有冷静的审视“代号。”
气质精悍,双眸有神的掌柜沉声“乌鸦。”
容貌平平,眼角有一滴泪痣的歌女扬眉“琵琶。”
穿着白色汗衫,身材发福的厨子垂首“尖刀。”
望着眼前气质大改的三名密谍,齐平脑海中,回想起离京前,在镇抚司房间内,和余庆的对话。
齐平问,找到那间茶楼后呢。
余庆说,我教你一套茶阵和暗语,与代号“乌鸦”的茶楼掌柜接头。
镇抚司在临城的密谍信函传递,皆由三人负责,那也是司首留给你调遣的力量。
衙门已提前通过秘密渠道通知他们,会有钦差抵达,介时出示玉牌,整个西北军的密谍,都将服从你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