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民不见了老王,他也是玲珑心窍,立刻想到老王可能相中了自己的位置,急着追过来的。
老王看了看韦宝,见韦宝现出矛盾神色,便硬着头皮对外面道:“老李啊,你既然决定那么不划算,怕这怕那的,你就甭担风险了,我不怕,我看好韦大人,我就跟韦大人做了!”
“我买!我买!”李利民听老王这么说,急的差点晕过去,大吼大叫道:“韦大人,我要买啊!”
都察院大院很多人已经知道韦宝在做什么了,正在议论纷纷呢,听见都察院经历司都事李利民都在大喊着要买官,都暗忖,这世道真是没得救了,买官现在都这么张扬了吗?喊这么大声音干什么?
而且,李利民在都察院和大理寺算是挺有脸面的人,认识他的人不少,有一定带头作用,听李利民都这么急着要买官,不少人的心思都松动了。
韦宝叹口气,歉意的对老王笑了笑:“王大人,要不然,您先等会吧?让李大人进来吧?他要是说不清楚,你这官将来做的也不安身。”
老王明白这个道理,答应了。
李利民被放进了韦宝的官厅,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还没有买呢吧?”
老王笑道:“你老哥要是想通了的话,我能夺了你的位置去吗?”
李利民瞪了老王一眼,“我估计我晚来半步,已经被你夺去了!”
李利民说完,立刻对韦宝道:“韦大人,是3000两纹银吧?我马上写信让家里人送银子过来。”
“5000两纹银,一个子都不能少,已经有两个人表示要买都事的位置了!之前我对你说3000两纹银,完全是念在咱俩的交情的份上。王大人肯出4000两纹银,另外两位大人愿意出5000两纹银,马上都要付银子了。”韦宝笑道:“不惜,你自己问一问王大人。”
“老王啊!你就这么当朋友的?你一头跟我说不划算,一头自己跑过来,还加1000两纹银?”李利民气的差点没有冒烟。
“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吗?你没有听韦大人说吗、还有两位大人都出到了5000两纹银呢!你这都事的位置,能协助经历司经历大人管事,光是衙门每年的差役进出都来来回回不少人,还有衙门修缮,伙食,还有安排公差的差旅,每年弄不少银子。”老王算账道。
“呸,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说顶多2000两,好你个老王,你也太狡猾了。”李利民气愤道,说罢又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对韦宝道:“韦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念着咱们的交情3500两!我加500两纹银!”
韦宝叹口气道:“李大人啊,你这是何苦呢?我刚才给你3000两你不要,你现在要了?5000两,没有办法!”
“5000两够买个五品官了吧?”李利民肉疼道,“那我买更高的,我不要都事的位置了。我来个大理寺右寺丞!这位置现在是空缺的。”
“那得20000两纹银!”韦宝一副坐地起价奸商嘴脸,刚才是没有打开销路,现在销路已经打开了,按照这个趋势,明天肯定能把官位卖空,哪里还有优惠?大理寺的官职很少,大理寺右寺丞仅次于自己这个大理寺左寺丞了,哪里能随便卖掉?至少也得20000两起步。
“20000两纹银?”李利民一脑门都是汗,“韦大人,咱们可是兄弟感情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会儿价钱就涨这么多啊?您刚才还说七品官3000两纹银,那,正五品怎么样也用不了20000两纹银吧?”
“人多位置少啊,我这都已经卖出去100多个位置了,还剩300个不到了,不抓紧,啥都不剩了。”韦宝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4000两纹银,我还是要我的经历司都事吧。”李利民无奈道。
“5000两!”韦宝很坚持,“李大人,不要说我不念旧情,王大人比你先表示要买的,他出4000两纹银,有我照顾他的情分在里面,你凭什么后开口,却也想用同样的价钱买下来?”
这回,李利民的肠子都差点悔青了,暗忖自己不是傻子吗?刚才自己只需要3000两纹银就能拿下来的啊,现在却变成了5000两纹银。
“韦大人,咱们是什么交情啊?您不是都说了算吗?好歹让我一点,王老弟他不会介意的,是不是老王?”
王大人不置可否,“你李大人要回自己的位置,我自然不好与你抢。”
“5000两纹银,这是规矩的问题,不是交情的问题了,是你李大人自己没有抓住机会,过了今天,明天肯定全部翻倍!”韦宝是很狠的人,绝不会退步的。
这是制度的问题,绝不是人的问题,韦宝虽然还不熟练大明官场这些破事,但是本质上的东西,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李利民他们开始拖拖拉拉不肯掏钱,本质上还是害怕!
怕他韦宝说话没用,靠山不稳。
而并不是不认可他卖官这种行径。
他们从上到下收常例银子,搜刮脏银,送礼成风,和直接买官卖官有什么分别?
“4500两纹银,行不行?韦大人。”李利民恳求道。
韦宝叹口气:“要不是顾着咱们兄弟感情,5000两一文都不能少的。你李大人要记着欠我这份情,这可是500两啊!这些银子不是给我自己收的!所以说,啥事情都有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是,是,兄弟感激不尽。”李利民是真的体会到了。他并没有怪韦宝装腔作势,知道韦宝说的是实话,这不,肯付4000两纹银买都察院经历司都事位置的王大人不就在这里吗?人家出4000两,他凭什么也出4000两?好歹得加一点点的。
韦宝本来以为一切都要这么顺理成章,顺顺利利的继续下去的时候,出事了。
两伙人吵起来了。
这回不是东林党和阉党吵。
更准确的说是在任的还没有买官的官员们与已经买官的人吵起来了。
单一制君主专制国家的治理成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信息和组织都是需要成本的,贪污就是这种成本之一。
谈什么制度建设、独立司法都是脱离时代、脱离当时社会生产条件的空谈,传统专制社会不是没有制度,而是有高度复杂的政治、法律制度。
只是制度也不能超越时代的具体生产条件。
君主专制的集权国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赋税,怎么把赋税收到中央政府来维持国家运转,需要信息、需要组织,而这一切都是有成本的。
围绕赋税问题可以解释秦汉、唐宋、明清三大帝国时代变迁的基本脉络。
一个帝国时代的兴衰总是伴随一种财税制度的兴衰。
传统农业社会中央政府不可能了解每个村庄、每个农户的具体情况,信息不对称必然带来大量的代理成本,也就是官员的贪污。
比起刚刚买官的这帮人,在任的那帮官员肯定更懂得贪,更会贪,对贪的见解也更多。
他们一看不行啊,韦宝这都卖出去多少官位了?说是说三天,哪里要得到三天、明天肯定卖完。
而且,买官的大部分不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现任官员,凭什么衙门那些子弟能随便买官?
凭什么新科进士们能随便买官?
他们每多买走一个官位,他们就少一个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