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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自己出来的太监侍卫们,也全都惊得面色苍白、张口结舌了。
邢年的问话还在继续,他问道“皇上说,你与薛将军是同年进士,又受他的举荐,才得入选为东宫洗马的。你必定在想,薛禄山功高震主,皇上也早晚会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所以就想先来告他的状,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这样地投机钻营,真是其心叵测。皇上问你,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邢年是老太监了,当年他曾目睹了几位熙朝名臣批龙鳞的事情。
可,宣德皇帝是位仁厚的君主,而现在的楚寰却是个挑剔的皇上,他们父子俩是不一样的啊。
眼见得方苞如此冒犯皇上而毫无惧色,他嘴上在问,心里却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却听方苞端庄地说“回皇上问话。臣与薛禄山是同年不假,但臣却不知他曾推荐过臣这件事。今日忽听此言,实在是让人羞愧难当。臣举进士,是臣自己考上的,与他何干?薛某人推荐臣,不管是出于何种居心,但最后用臣的是皇上,而不是他薛禄山!臣以为,皇上应当以是非曲直来判定取舍,而不应以揣测之词来加臣罪过!”
说完他伏地顿首,叩头出血。
邢年擦了一把汗又说道“皇上说了,你既然不肯服罪,那你就必定是小人,你就得在这里晒太阳。晒死了,天就下雨了!”
方苞一见邢年要走,伸手就拉住了他骂道“你这个老阉狗!去向皇上回话,我史贻直不是小人!”
说着,他的眼睛里面蓦然冒出泪花来。
很显然,刚才皇上要邢年传过来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邢年听了也没将他骂自己的话往心里面去,一笑说道“咱只是个传旨的,皇上要问什么,不干咱太监的一点事儿,从心里说,我倒是很佩服您大人您这份骨气的。”
说完,他迳自带着人走回大内缴旨去了。
一旁的侍卫见到这番情景,惊得又愣又呆。
邢年这头刚刚回乾清宫禀告楚寰,方苞的态度。
不防清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春雷。
这雷声,像一盘空磨在天上滚动,虽不甚烈,却是震撼人心;虽不甚响,恰又余音缭绕,十分惊异。
楚寰满脸惊讶之色,他仰望天空,只见一抹黑云,正在飞快地流动,从西向东,如河之决口。
顷刻之间,乌黑的云层就覆盖了整个京城,整个皇宫。
云层压住了雷声,雷电却已经刺穿了云幕。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远处林梢间一阵唰唰地响动,凉风裹着尘土,隔着重重的宫院袭了逶迤进来。
热得心烦意乱的楚寰,顿时感到浑身清爽。
他在心中叫了一声“沈离啊沈离,你可真是智能之士啊,了不起!”
一声炸雷,如石破天惊似的在皇宫的宫墙上轰响。
几滴铜钱大的雨点扑簌簌落了下来,并且很快地又变成瓢泼大雨。
整个紫禁城那巍巍然的帝阙、龙楼以及凤阁,全都淹没在密密的雨幕之中。
只听云涛滚滚,惊雷阵阵。
忽如金蛇狂舞,把皇宫的庭院照得雪白;忽而又天光晦暗,把这百年禁城拥抱在自己那黑沉沉的怀里。
而,此刻。
方苞像发了痴一样,站在暴雨之中。任凭狂风的吹打,冷雨的侵袭,他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在尽情地享受着上苍突然降临的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