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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把薛禄山的手令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田文看了,随手又转给几位师爷,自己却说“薛大将军节制十一省的军事,可是,却没有旨意要他过问法司民政啊。案子办到这种程度,我只能秉天理,循王法,而不能想到其它。不错,我这里是扣了臬司衙门的二十三名人犯。”
“可他们都是有重大嫌疑的人,本抚既已全部缉拿,就必须并案处置。试问,他们早不拿人,晚不拿人,偏偏我准了晁刘氏状子的当天夜里,他们就去捉人,不问清怎么能行呢?我正好请问一下这些人半夜三更去抓人,是不是奉了你的令旨呢?”
胡恒从见到皇上朱批后,心里早就发毛了。原来他还想揽过这事来,可现在又不敢伸头了。
万一自己说的与衙役们对不上号,不也要“并案处置”吗?
他干笑一声说“田大人明鉴,出票拿人是巡捕们的事。他们只需在捉人前,和我的师爷们打个招呼就行。臬司有时一天要接十几个案子,我哪能管这些小事?巡抚衙门扣了臬司的人,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唔,这就好办了。今天要结案,我有几句心腹话想直言相告。我是朝廷特简的封疆大吏,受恩深重,自当勉力报效。所以,此案无论牵连到谁,也全要秉公循法处置。这二十三名人犯已经招供,他们确实连巡捕的牌票也没有的,因此绝不能轻纵!慢说大将军无权干预此事,就有权我也不敢奉命!”
“常言说得好,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哪,何况薛大将军并不是皇上,更何况兄弟只能对朝廷负责!薛大将军若有怪罪之处,全由我来承担好了。”
“这一个多月来,我这巡抚衙门里除了河工之外,全衙上下,都是在熬审这些僧尼。有些事,关乎官场闺闼,真是丑得令人发呕。假如一定要在下抖落出来——”
说到这里,田文瞟了一眼车铭,长叹一声,突然停住不说了。
这话音,这口气,这眼神,在场的人谁不明白?车铭原来还抱着很大希望,以为田文会看在薛禄山的面子上,不再穷究这案子了。
其实,自打臬司出了事,关他藩台什么?
他所以要掺和进来,并且千方百计地要捂着、盖着,说白了,是为他自己的名声。
他的几个姨太太都与尼姑们来往密切,万一,她们也与和尚勾搭成奸,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车铭大半生来,都是以“道学”、“君子”的面目出现的。假如一旦人们知道了真相,到处传说他的姨太太和贼秃有染,那不成了朝野哄传的笑话了吗?
他的脸面何存?
他还怎么在官场里混下去?
此刻,听田文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他真比让人捉了奸还难受。什么薛大将军的谕旨,薛禄山的承诺,他全都顾不上了。
田文只用一句话、一个眼神,便把气势汹汹的车铭镇住了。
他不由得心中暗笑,哼,想和我掉猴儿,你们还嫩了点儿。
他马上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说“榆关出了这么大的事,全省官员无不挂心。我和几位师爷再三商议,一定要成全诸位同僚的官体和面子。所以这场官司,从头到尾,都没有请二位大人和其余官员们来会审。我这样做,就是想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已经下令,所有尼僧与绅宦官员内眷们来往的事,关说人情的也好,勾搭成奸的也罢,片纸只字不许泄露。不管事情闹得多么淫秽不堪,也一律都要在案由中删除。这一点,烦请二位私下里和下边官吏们说清楚。让大家好生办差,不要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