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娜·阿娜塔西亚一直认为,能够登上复仇号,并成为远征的一员,是一种荣耀。但她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一幕。
“首先,我想说的是,阿廖娜舰长——你和你的霜狼号在这几场大大小小的战争中表现得堪称完美。”
黑袍男人如此说道,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刻薄的微笑。阿廖娜却并不为之感到生气,一来,她知道,这位阁下不会嘲笑她。二来,这微笑出现在他脸上似乎是天经地义。
就好像,他必须要这么笑似的。就如同芬里斯人必须要互相帮助才能在换季之时活下去一般。
“那位鲁道夫船长对你的评价没有错,你的确适合进行快速反应作战。我必须承认,这令我感到惊讶。霜狼号是艘报应级战列舰,而你居然能将它驾驶得如此迅速......”
站在黑袍男人身后的黎曼·鲁斯朝她眨了眨眼,狼之王的眼神让阿廖娜的理智迅速上线了——她立刻低下头:“是舵手们的功劳,我仅仅只是发出命令。”
“鲁斯,如果你再在我背后朝她挤眉弄眼,那我恐怕就要请你出去了。护短也要有个限度,我不过只是找她过来问询一些事而已,你急匆匆地跑过来执意要加入进这场谈话倒也罢了,连话都不愿意让她自己说,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法师头也不回地如此说道。鲁斯讪笑了一下:“船长,阿廖娜是个典型的芬里斯人——我的意思是,她不怎么会说话。是吧,阿廖娜?”
“啊?啊,是的!我-我不太会说话。”
“......”
法师这次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我没打算询问她那件事,鲁斯。我对你们芬里斯人之间的‘互相帮助’不感兴趣,实际上,如果真的有人要调查此事,也不应该由我来做。”
他转过头来,面上的微笑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平静。苍白的脸与那对漆黑的双眸形成了一种简单而直接的对比,阿廖娜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颤栗——在这一瞬间,她的理智与勇气几乎崩溃。
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连她的记忆也是如此。她们迅速而直接地剥离,像是本能地逃避,像是摇曳的火苗尖叫着逃离铺天盖地的洪水。
颤栗——无可避免地颤栗。
然后,在下一秒,它们又回来了。
只因为法师移开了他的视线。
他目光的焦点落至了阿廖娜身后。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她却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
“说回正题,阿廖娜舰长,我很欣赏你这份在快速反应作战上的天赋与才能。因此,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会向你说明具体情况,你可以自行评估接受与否——我要再次重申一遍,这不是一个命令,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阿廖娜结结巴巴地说,竟然有些瑟缩。她为此深感羞耻,还有一阵从心底涌上的恼怒。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而就在此时,黎曼·鲁斯的注视却给了她一种支持的力量。
狼之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在这个瞬间,芬里斯上那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令她在一瞬间清醒。
现在,她隐约猜到为何鲁斯一定要参与进这场谈话了。
“按照复仇号的速度来看,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就将与圣戒号汇合。然而,根据某种我无法向你仔细解释的现象来看......圣戒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我需要你和霜狼号于对接进行前,去探查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
“太空野狼会配合你们。你们之间有种默契。”
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这默契,应当能帮到你们。事情就是这样,阿廖娜舰长,你愿意接受吗?”
“我接受。”阿廖娜行了个天鹰礼,说话与动作几乎是在一起完成的。她没有丝毫的犹豫。“霜狼号必将不负您的期待——”
“——我没有任何期待,阿廖娜舰长。”
法师摇了摇头:“我不期望你拼上性命完成任务,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个不是任务的任务做出什么危险之举。这只是个简单的探查任务,而且是出自我私人的请求,并非是正式的命令。”
“可是......”
阿廖娜的表情看上去困惑至极。她涨红了脸,往日的理智与语言能力被涌上来的情绪被动地剥离了,恍忽之间,她似乎又成了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孤儿。期盼着有人能对她伸出援手。
“难道您不是——我的意思是,帝皇啊,您......我们怎能令您失望?”
“你们能平安归来,就是我最大的期望。”援手如此说道,轻言细语,与此同时,他也再次直视了阿廖娜。但这次,她没有感到颤栗。
黎曼·鲁斯咧着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