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张望着,却不见那一抹熟悉的红。
她走了。
生气了吗?
寂安垂眸,心头却是没来由地惶恐。
不来了吗?
生气了,然后就再也不来了吗?
李家小姐见一言不发,也未曾看向她,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她刚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就见僧人抬步,竟然是准备往山下走去!?
寂安住在这寒蝉寺十几年,从未下过山。
“寂安!”
寂安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寂安恍然回头,那双慌乱的眸,便对上了慧空平静又浑浊的眼睛。
寂安突然感觉有些眼酸。
李家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见寂安大师和寒蝉寺的住持都追了出来,一时之间除了行礼,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慧空先是向李家小姐欠欠身,这才转而看向寂安。
僧人的眼尾殷出几抹红。
他的呼吸还没有调匀,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他站在原地,眉眼间不见慈悲。
慧空站在他面前,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大抵是李家小姐第一次从那位寂安大师的口中听到,除了佛号之外的不一样的话。
就算是她去找这位寂安大师解惑,也是求了数月,用尽手段才见到的。
哪怕是见到这位大师,不管她如何求问,寂安从来都是一言不发的。
只是那一双眼睛似乎蕴含着许多的道理,李家小姐看了半晌,不觉就湿了眼眶,泪流满面。
是以,哪怕是请求寂安大师解过惑的李家小姐,也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话。
“师父……”
僧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只是那一句师父中,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他就那样慌张地看着慧空,僧人的衣裳迎风轻扬,卷袭着无数的情绪。
……
寂安最终没有下山。
慧空将他带回了禅房。
他跪坐在慧空面前,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慧空不语。
禅房中,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那袅袅的檀香氤氲,僧人跪坐在蒲团之上,身姿笔挺,如同画中的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
是慧空先叹了一口气。
“明日,我为你点上第一颗戒疤。”
似乎是过了许久。
僧人垂眸,声音低沉却坚定。
“徒儿心中有惑,不敢受此戒疤。”
慧空垂眸,看着眼前他最器重的僧人。
十几岁便开悟至此,只差一步便能得道成佛,慧空是想要将他培养成那般万人敬仰的佛陀的。
这南溪百年之内从无佛陀济世,若是寂安能够成佛,便能成为南溪百年之内,第一位成佛之人。
只是现在……
这位僧人,心中有惑。
禅房内,烛火摇晃。
大抵是有风吹进禅房,僧人跪坐在那里,睫毛微微颤动。
“师父。”
寂安叫了一声。
慧空看向僧人,没有回应。
寂安自然是知道慧空听到了。
他缓缓抬眸,看向慧空,眼中的情绪清明了几分。
“她生我气了。”
慧空从没见过那样的寂安。
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慌乱地想要让旁人帮忙出主意一样。
他说,她生我气了。
他问,她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