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将车停在回春阁门外。
透过明亮的车窗,他看了眼破败的匾额,问“你确定要待在这里?”
“嗯。”
霍斯警惕地问“你没想行医吧?”
墨倾悠悠地瞟了他一眼。
“没有执照就行医,你容易吃牢饭。”霍斯又看了眼回春阁,“还会连累到他们爷孙俩。”
“哦。”
墨倾敷衍地应了一声,懒得听他的“教育”,将车门一推,就走了下去。
霍斯犹豫了下,随后也下车,跟上。
墨倾行李不多,但霍斯还是主动帮忙,提了她的全部行李。在跟她进回春阁的几步路里,他还不忘叮嘱墨倾“别给人添麻烦”。
“姑姑,你来了。”闵骋怀杵着拐杖前来迎接。
霍斯本想继续叮嘱墨倾,听到这苍老的声音,抬眼看着闵骋怀,心一抖,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他看了眼闵骋怀,又看了眼墨倾。
墨倾颔首“嗯。”
“辛苦了。”闵骋怀跟霍斯说,紧接着又问墨倾,“这位是……”
“我叫霍斯。”霍斯回答,和颜悦色的。
对于一个老人,霍斯实在难以板着脸。
“小霍啊,来,坐坐,先喝杯茶。”闵骋怀热情地招呼着。
墨倾也不怕被霍斯知道闵骋怀叫自己“姑姑”的事,更不怕霍斯去查——
一来,她坦荡荡的,他们爱怎么查怎么查;二来,闵骋怀自己知道的也不多,问不出什么。
霍斯跟闵骋怀在坐诊室里坐了一会儿,出来时,他见到墨倾站在前台整理药材。顿了顿,他朝墨倾走过去。
他道“你可以在这里借住,不过,得定期去基地报到。”
“嗯。”墨倾捏着两根黄芪查看。
“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霍斯继续说,“生活费我会跟往常一样给你。如果不够,你再找我要。”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几个月下来,墨倾根本没花什么钱。
而霍斯总是一想起来,就私人给墨倾转上一笔钱,导致墨倾账户上的余额一增再增,在中学生里存款可观。
墨倾心不在焉“哦。”
霍斯没停下来“你要真想给人治病,做点好事,可以给闵老打下手。”
“……”
墨倾已经懒得搭腔了。
好半天后,霍斯将该叮嘱的都说完了。
闵骋怀想留霍斯吃午饭,不过在墨倾的眼神示意之下,霍斯识趣地离开了,没留下蹭上这一顿饭。
墨倾在回春阁住了下来。
闵昶将自己卧室腾给了墨倾,自己搬去跟闵骋怀一起睡。
一日三餐是闵昶负责的,他早上醒来得早,就给他们做早餐,晚了点,急着去学校的话,就去隔壁早餐店买现成的。
中午他让墨倾叫外卖。
晚上他会带些食材回来自己做饭。
墨倾则是接管了坐诊室。
霍斯的叮嘱早被她抛诸脑后,偏偏她想治病也没有病人上门,偶尔来一个,见到她年纪轻轻的,赶紧跑了。
无奈之下,墨倾只得天天折腾药材。
最近又变了天,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天黑时飘起了雪,待到闵昶放学回来时,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霜。
“这次联考成绩出来了。”闵昶将兜帽摘下来,顺手把书包扔一边。
他径直走向站前台捣鼓药材的墨倾。
“哦。”墨倾没什么兴趣。
闵昶睇了她一眼“你又是全市第一。”
“哦。”
闵昶打量着她,奇怪地问“你这两天怎么恹恹的?”
搬来回春阁后,墨倾就一直与药材为伍,没怎么说话。当然,她以前话也不多,但感觉跟现在不大一样。
“变天了。”墨倾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
“哦。”闵昶反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将一条围巾扯下来,忽而想起什么,“宋老师辞职了,我们下半年换班主任。”
这事是闵昶提前知道的。
宋一源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把消息瞒得死死的。
七班的学生至今以为宋一源能送他们到毕业。
“嗯。”墨倾应声。
闵昶将围巾取下来,提起书包想上楼,但走出两步后,又折了回来,站在前台,问“你打算这个冬天就抱着这堆药材度过了吗?”
墨倾低下头,目光在舂桶上停顿须臾,继而说“是该找点事做。”
“什么事?”
“再说。”
闵昶“……”
这一天,再一次登顶市第一的墨倾,在这一届高三生里再次传开。
不过,不是以她的成绩,而是——她被退学了。
理由更让人震惊她烧了一栋楼。
匪夷所思的事情,往往有着非同凡响的传播力,一夜之间,全市高三生都知道第一附中出了一个叫墨倾的天才,但她因为放火烧校被退学了,明年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同学。
【转学来我们一中吧,我最后半年的高中生活,需要她这样的传说。】
【学神看一眼我们三中,我想跟你做朋友,以后能出去吹牛。】
【咱们七中也不错啊,天才考虑一下吗?】
……
除了第一附中,其余学校的学生,都很期待墨倾的到来。
然而——
忽然成为各校香饽饽的墨倾,却在第二天来到了第八基地,准备找点儿事做。
她来到基地门口。
“你来了。”戈卜林在门口等她,见到她后招了招手,旋即打量着她穿的风衣,赞叹,“这身不错啊,没一点学生气。”
墨倾穿着那天跟江刻一起买的风衣。
她没搭理戈卜林。
“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戈卜林跟她往大楼走,介绍道,“你得先去行动部门,在那边签个到,然后我带你办理临时出入证。有了这张证,你就能自由出入大楼了,也算半个外编……”
戈卜林心情很愉悦。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工作呢?”墨倾问。
“有个小姐姐愿意收留你。她在外面是一个记者,正好他们公司在招实习生——”戈卜林来到行动部门,推开一扇玻璃门。
里面热闹的氛围忽的一静。
气氛不对,戈卜林话止住了,视线在里面一扫,眉宇间的轻松愉快,也淡了几分。
墨倾抬了下眼。
前方走廊站着四五人,个高,都很年轻。他们原本有说有笑的,在注意到墨倾、戈卜林后,笑容都收了。
看过来的目光里,隐隐透着压迫感。
那种压迫是冲着戈卜林去的。
“我当是谁呢,”静默片刻后,有一青年出声,眼神轻蔑地在戈卜林身上一扫,语气奚落,“隔壁吃闲饭的,跑我们这儿来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