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财走在前头，先进到屋里，看见来人不禁一愣，问道：“成国，你咋来了？”</p>
“今天休班么。”周成国淡淡一笑，道：“这几天碰见两次我赵军兄弟，听他说话好像挺掂心你的，正好我今天没事儿，我过来瞅一眼。”</p>
“啊。”赵有财闻言，心思急转，并未多说什么。</p>
这时，周建军拎着装羊肉的麻袋进来，进屋就把麻袋放在灶台旁，本想叫胡三妹、赵春出来处理羊羔肉，但听屋里有人说话，就先往屋里来了。</p>
周建军一进屋，就听周成国问赵有财道：“这两天咋样啊？捞着豹子影儿没有。”</p>
周建军就见老丈人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对周成国说：“没有，进山找两天啥也看见。”</p>
赵有财此言一出，就见周成国点了点头，道：“我说也是么。”</p>
“啥？”</p>
周成国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话中有话。</p>
周成国笑道：“昨天碰着我赵军兄弟了，他说那豹子前天跑42林班那边去了，他还看着了呢。”</p>
“这小瘪犊子……”赵有财心中暗骂一声，但在周成国面前，却是不显恼怒，只道：“那没事儿，土豹子一宿跑几十里的都常事，没准又回来了呢。”</p>
两个小时前刚看见，他当然知道豹子已经回来了。</p>
几人又闲谈几句，周成国起身告辞，胡三妹带着周建军将其送出门外，回来就看见了放在灶台旁的麻袋。</p>
自己儿子跟亲家回来前，还没有这麻袋呢，他们回来以后就有了。</p>
胡三妹很是好奇地问周建军，道：“儿子，这里装的是啥呀？”</p>
“羊肉。”</p>
“啥？”胡三妹一愣，忙把麻袋拽起，打开麻袋口一看，就见麻袋里约有十斤左右的羊肉，但多是细骨头，而且骨头上很少有肉。</p>
胡三妹一看就知道，这是早晨儿子背走的那只小羊羔子的肉。</p>
“这羊羔子咋死了呢？”胡三妹看着周建军问道。</p>
一提到这個，周建军只觉得心口疼，想回屋休息，但却被胡三妹拦着，不让他走，只能答道：“是土豹子给咬死的。”</p>
“真勾来土豹子了？”</p>
“嗯呐。”</p>
周建军刚点头应了一声，就见赵春背着孩子从西屋里出来了。</p>
刚才周成国来时，赵春只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屋哄孩子去了。此时听见周成国走了，她才出来，而一出来就听见土豹子啥的，赵春忙上前问道：“给那豹打死了没有啊？”</p>
“没有。”周建军摇头，他正要往下说时，就见赵有财从东屋出来，回他自己住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周建军一人和婆媳俩周旋。</p>
胡三妹与赵春对视一眼，又问了周建军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豹子没打死，羊咋死了呢？”</p>
其实，这时候周建军已经很心疼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回房间去，倒在炕上闷头睡一觉。</p>
可面前这两个女人，他又惹不起，只能简略地把今天进山的经过叙述了一遍。</p>
“唉！”</p>
“唉！”</p>
胡三妹和赵春听完，就止不住地叹气，胡三妹双手拎起麻袋，撑着麻袋口给赵春看，道：“你瞅瞅，花十块钱买的羊羔子，这不白瞎了么？”</p>
老太太仔细大半辈子了，虽然听说花的不是自己家钱，但也是心疼。</p>
她心疼，周建军更心疼，转身就往西屋去了。</p>
而此时婆媳俩也没再理他，赵春往麻袋里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胡三妹说：“行了，妈，这羊也死了，赶紧焖了吧。”</p>
她娘家爹买的羊，她还能跟婆婆说什么？</p>
而且这时候天气热，肉什么的都存不住，不做了吃，坏了就更心疼了。</p>
“行。”胡三妹把麻袋往旁一放，对赵春说：“我做，闺女你回屋吧。”</p>
晚上，周春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瓶酒。虽然他是场领导，但在这屯里屯亲面前，他从不摆架子，就更别说自己亲家来了。</p>
这些天，周春明每天回来，吃晚饭的时候都得跟赵有财喝一杯。只是赵有财、周建军第二天还得上山，头一天晚上不能多喝，也就一直没能尽兴。</p>
今天一回到家，刚进院子，还没进屋呢，周春明就闻到了香味。</p>
“羊肉！”周春明心中先是一喜，想到这是把豹子打着了，做诱饵的羊没用了，才把它给炖了庆功的。</p>
但是想到此处，周春明又觉得有些惋惜，就算把豹子打着了，也可以把羊给带回来养着么。那么小就杀吃肉，这不白瞎了么。</p>
周春明拉门进屋，正在灶台前搅鸡蛋液的胡三妹随口问了一句：“回来了。”</p>
周春明往里屋瞅了一眼，在他看来，这羊是亲家花钱买的，人家想杀来吃，自己就不能说什么，特别这还是在自己家。</p>
所以，周春明把手里的酒往上一提，问胡三妹说：“亲家呢？我俩晚上好好喝点。”</p>
“喝点儿行，别喝太多。”胡三妹摇头道：“亲家明天还得起早上山呢。”</p>
“还上山……”周春明也没多想，他知道赵有财喜欢打猎，心想可能是又在山里看见了什么猎物的踪迹了。但他却问胡三妹道：“哎，老蒯，那豹子呢？”</p>
“啥？”</p>
“土豹子！”周春明走到东屋，往屋里看了看，不见有物，又出来对胡三妹说：“打着那豹子在哪儿呢？让我看看，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看见过土豹子呢。”</p>
豹子在东北很少见，比老虎还少，很多人只是听说，但从未见到过。</p>
“别吵吵。”胡三妹冲周春明一挤眼睛，皱眉道：“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豹子跑了，没打着，我看亲家好像有点上火，你就当不知道，啥也别说，啥也别问。”</p>
“啊！”周春明闻言一怔，但转头看着那冒着香气的大锅，又向胡三妹问道：“没打着豹子，这咋还把羊给杀了呢？明天不还得打么？”</p>
“这羊是让豹子给整死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行不？”</p>
“唉。”周春明闻言，叹了口气，摇头往里屋走去，边走还边小声嘀咕：“今天晚上啊，我可得好好跟有财喝两杯，要不他容易憋着火。”</p>
晚饭的时候，焖羊肉、刺老芽摊鸡蛋、清炒黄瓜香、大豆腐炖土豆，四道菜摆了一炕桌。</p>
因为都是亲戚，胡三妹、赵春也都围坐在炕桌旁吃饭。能看得出来，周春明怕赵有财上火，紧着提杯劝酒，但赵有财好像没事人一样，酒正常喝，菜也不少吃。</p>
反倒是周建军，似乎比赵有财还郁闷，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的，赵春拦都拦不住。</p>
第二天早晨起来，周建军虽然醒酒了，但就觉得身上不舒服。</p>
但没办法，吃完早饭还得跟着老丈人出门，先去老孙家，把他们家剩的那只羊羔子又给买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