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军一家，“其乐融融”地享用早饭时，远在新楞场的一间窝棚里，窦保国、赵庆祝、牛国亮三人也在吃饭。</p>
但他们吃的，跟林场大师傅做的地三鲜可没法比，三人面前各放在一个搪瓷的小盔儿，小盔儿里盛着白菜条、土豆条汤。</p>
清汤寡水，一点油水都没有。主食也简单，就是苞米面窝窝头。</p>
纯苞米面的窝头，一咬直掉渣。就这，三人还得使小盔儿接着，让窝头渣掉在汤里，然后再喝下去，不浪费粮食。</p>
窦保国一边吃，一边皱眉。他自从搬到城里以后，吃过最差也是两合面干粮，都多少年没啃过窝窝头了。</p>
“哎！”突然，赵庆祝叹了口气，但他不是嫌伙食不好，而是有些发愁。</p>
自赵军、张雪峰回家，二次杀回来的马亮、韩德林，对赵庆祝手下的套户不能说百般刁难，但也整得他们叫苦连天。</p>
今天一早，没开饭以前，就有两个套户来找赵庆祝说，等干完这一个月，他们就回家收秋去了。</p>
可来的时候，这俩人不是这么说的。</p>
赵庆祝心知肚明，也怕自己手下的套户都跑了，要是那样的话，完不成规定任务，他这个当把头的，可就有得受了。</p>
“呼呼……”</p>
这时，旁边传来牛国亮端盔儿喝汤的声音，他可是胃口挺好，吃嘛嘛香。</p>
等放下搪瓷盔儿，牛国亮又抄起旁边的窝头，掰下来一块丢在嘴里，然后对赵庆祝、窦保国说：“姐夫、二哥，你俩快点吃呀。”</p>
窦保国和牛国亮，完全是因为赵庆祝才认识的，但俩人也搭上了亲戚。窦保国在家行二，所以牛国亮叫他一声二哥。</p>
窦保国闻言，白了牛国亮一眼，道：“一天全是烂眼子事儿，谁没心没肺的，还能吃得下啊？”</p>
“呵呵……”牛国亮好像没听白话似的，又掰下来一块窝头，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对赵庆祝道：“姐夫，二哥是因为场长让人撸了，心眼子不顺。但你这是咋回事儿呀？一早晨就半死不拉活的。”</p>
窦保国：“……”</p>
“闭嘴吧，你！”赵庆祝没好气地对牛国亮，道：“这一天，那俩技术员啥都卡着咱们，我手底下这些套户都特么要不干了。”</p>
“这个……”牛国亮眼珠一转，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说。咱们今天要整头猪回来，给大伙扒了吃肉，他们还能走不？”</p>
“上一边儿去吧！”赵庆祝一听牛国亮这话，更来气了，冲牛国亮挥手道：“我看你像个猪，我特么想给你扒了。”</p>
“姐夫，你看你，这说啥话呢？”连着被怼，牛国亮也不乐意了。</p>
“还我说啥话？”心里一直有气的赵庆祝，把筷子往菜盔儿里一丢，冷哼着说：“我上哪儿给他们整头猪去牙？”</p>
牛国亮双手拄在炕上，挪动屁股凑到赵庆祝身旁，笑道：“姐夫，我昨天拉木头，半道解大手，发现一个野猪套子。”</p>
“野猪套子？”赵庆祝一寻思，就知道牛国亮要干啥，当即撇嘴说：“你一天呐，净干这事儿！”</p>
“嗨，姐夫，你说啥呢。”牛国亮看着赵庆祝这假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那天我捡人家套的跳猫子，拿回来炖完了，你吃的比谁都多。”</p>
“去，上一边子去。”赵庆祝轰了牛国亮两声，然后笑着别过头，对窦保国说：“兄弟，一会儿让亮子把那野猪拉回来，咱割点好肉，你拿回去送送礼，看看你那工作的事……”</p>
“哎！”窦保国摇了摇头，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便看向牛国亮问道：“那野猪多大啊？”</p>
“得有三百七、八十斤！”牛国亮说：“我离老远看它胖的忒儿、忒儿的，身上挂着套子，还搁那儿拱草根吃呢。”</p>
窦保国一听，微微点头，说：“这么大头猪，那能出不少肉哈。”</p>
可一旁的赵庆祝，看了窦保国一眼，又转头看向牛国亮，伸手扒拉牛国亮一下，说：“咋的？那大炮卵子还没死呢？”</p>
“没有啊。”牛国亮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那要是死的，我昨天不就拉回来了么？”</p>
赵庆祝一时无语，直接被牛国亮气笑了，他道：“你净扯王八犊子，那么大个野猪，咱又没枪，你咋打呀？”</p>
“拿刀捅！”牛国亮一拍炕桌，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跟我去。你在前边儿逗扯它，它就奔你使劲，完事我搁后边，就拿刀捅它。”</p>
赵庆祝：“……”</p>
“亮子！”窦保国听得都忍不住了，他怕赵庆祝一生气再打牛国亮，忙插了句话道：“那要给你姐夫挑了，可咋整？”</p>
“不能啊！”牛国亮把手一摆，很有信心地说：“我今天都看了。”</p>
说到此处，牛国亮拇指、食指攥圈一比划，说：“那钢丝绳都这么老粗，后边拉那棒子也挺沉实。我姐夫就在前头逗它，那猪扑腾一会儿，等它没劲儿了，我就在后边给它一刀。”</p>
牛国亮此言一出，赵庆祝和窦保国对视一眼，就听赵庆祝对窦保国说：“兄弟，你今天在楞场帮我看着点儿，我跟亮子去一趟。”</p>
“这个……”窦保国迟疑道：“我帮你看着，这倒行。那关键是，捅咕那大炮卵子，能稳妥么？”</p>
“我去瞅瞅再说。”赵庆祝道：“要能整，我们就给它整死。这时候的野猪肥，三百七、八十斤，还不得出二百五六十斤肉啊？</p>
给你俩条大腿，你拿去走走关系。剩下的，给咱手底下这帮套户吃，吃完了，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干。”</p>
“那……行吧。”</p>
商量好了，赵庆祝便把面前的白菜土豆汤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和牛国亮一起出了窝棚，牛国亮赶车，赵庆祝坐车，二人出楞场，直奔山里。</p>
与此同时，赵军和解臣也从家里出来。</p>
今天没带狗，赵军就坐在副驾驶上，跟解臣一起往张援民家走去。</p>
等到了张援民家门口，解臣按了两声喇叭，就见张援民一溜小跑地从院里出来。</p>
张援民挤上副驾驶，解臣便启动汽车，由张援民指路，也入山林。但他们和赵庆祝、牛国亮去的，完全是两个方向。</p>
……</p>
香獐子，学名叫原麝，这种动物通常是一早一晚出去吃喝。</p>
过了早晨，它们就会找栖息之处，趴下连倒嚼，带休息。</p>
冬天，香獐子也和其他动物一样，都在窝风、向阳的地方待着。</p>
春天，一般在灌丛里躲着。而夏、秋时节，它们一般待在石砬子或山陡坡上。</p>
张援民发现的这窝香獐子，居住在漏斗状的跳石塘里，四周石壁光滑陡峭，人难行走，但这对香獐子而言，并不算什么。</p>
这种动物就善于飞檐走壁，而且听觉灵敏，平时想抓它们，只有在它们经常经过的地方下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