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如海，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眺，自从李如海仅凭一张嘴，接连说倒张占山和窦保国后，这小子那张嘴，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p>
有啥事，可不能让他咋知道，他知道了，满屯子就都知道了。</p>
“如海呀！”赵有财冲着墙角喊道：“你干啥呢？”</p>
听见赵有财叫自己，李如海从墙根后现身，冲赵有财当打了个招呼，道：“大爷。”</p>
然后，又向王强点头，喊道：“王舅。”</p>
“哎。”王强应了一声，然后和赵有财说：“姐夫，我先回去了哈。”</p>
“回吧。”赵有财冲王强一甩手，待见王强走后，才回头跟李宝玉说：“我这刚下班，就碰见你王舅了。”</p>
赵有财接下来还想问李如海，都这时候了，咋还不回家吃饭呢。</p>
可下一秒，却听李如海道：“大爷，你这两天上山打猎去了吧？”</p>
“啥？”赵有财闻言，心里一突，脸色一变，但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他强装镇定道：“这孩子瞎说啥呢，我这一天……”</p>
“大爷。”李如海一侧身，把左边肩膀靠到赵有财近前，小声说道：“我班赵洪亮他爸在咱林场保卫组，我跟他打听的一清二楚。”</p>
肚子里有墨水是不一样，李如海说话都押韵，只是赵有财还不信李如海真的知道。</p>
李如海察觉到了赵有财对自己的轻视，于是便掰着手指头，给赵有财数道：“你们第一天，是跟一个叫薛立伟的，一块儿去的，他让大炮卵子给撅死了。</p>
第二天，又来个爷俩，是那个薛立伟家的亲戚，一个叫薛宝军的，是咱们永安这片的老炮手，二十年前跟你一块儿打过虎。他还有个儿子，叫薛立民。”</p>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李如海冲他一挑眉毛，道：“大爷，我说的对不？”</p>
赵有财：“……”</p>
过了半响，赵有财才艰难地开口，唤道：“如海啊。”</p>
“哎，大爷。”李如海的小脸上，带着期盼、好奇等神色，反问道：“你这两天的行踪，我没打探清楚，你给我讲讲呗，那大炮卵子，你们到底打死没有呢？那二百块钱奖金，是不是落你手里了？”</p>
“没有！”这时候的赵有财，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从地上跳起来。</p>
被赵有财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却让李如海认定，那二百块钱的奖金就是被赵有财给拿了，要不然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p>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只想着不能叫李如海这小子瞎说。</p>
可武力灭口是不能的，赵有财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就想试试钱财能不能使李如海这个小鬼儿闭嘴。</p>
赵有财一摸兜，掏出一沓钱来，但和赵军、王美兰一掏就是一把大团结不同，赵有财掏出来的钱，最大的一张才是五块面值的。</p>
想想明天一早，上山就把那大炮卵子磕下来，然后两百块钱到手了，赵有财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就抽出了一张一元的纸币，拿着李如海面前，晃悠着问道：“如海呀，咱们有些事儿，能不能不说？”</p>
李如海的眼睛，一直随着那一块钱左右摆动。上个礼拜，他跟着屯里的几个妇女一起去集上溜达，发现有人在卖旧书，其中有两套九成新的小人书，一套是《春秋故事》，另一套是《战国故事》。</p>
李如海随手翻了两页，说来也巧，他翻的那本《战国故事》，记载的正是苏秦、张仪的光辉事迹。</p>
李如海只看了一眼，就按耐不住了。这等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搅动天下风雨的人物，让他心驰神往，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敬佩之情。</p>
李如海随即又抽出本《春秋故事》来看，说来更巧，他翻那两页，恰好是齐国大夫晏婴的故事。</p>
一时间，李如海管中窥豹，就以为这两套书，百十来册讲的全是说客和纵横家的奇闻异事。</p>
所以，就算那摊主咬死了两套书要四块钱，李如海也铁了心要买。</p>
毕竟，有钱难买心头好么？</p>
只是李如海当时没带钱，找同行的几个妇女借，她们还都不肯借。</p>
这也怪不得人家，四块钱呐，在这屯子，都够一家四口一个月开销的了。赵军那还是验收员呢，一个月才开四十来块钱的工资。</p>
但她们不是怕李家不还钱，而是怕落埋怨。</p>
一个孩子借这么钱，买没用的书，在大人看来，这就是不懂事。他一个孩子不懂事，作为大人的，也不懂事么？借了钱，不是强要李家负担这笔没必要的开销么？</p>
没买着书的李如海，跟那摊主约定，这个礼拜赶集再来买书，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p>
之后这几天，李如海一想起那书里的小故事，连吃肉都不觉得香。要不是有十里八村的新鲜事顶着，这孩子怕是早都熬不住了。</p>
此时看到赵有财拿在自己眼前的一块钱，李如海一把将其夺入手中，随即往兜里一塞，然后拍着胸脯跟赵有财保证，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爷，你就放心吧。”</p>
赵有财：“……”</p>
这孩子说话，也太不吉利了。</p>
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二百块钱奖励，赵有财也没跟他计较，反而带着李如海往家走。</p>
“大爷。”李如海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这两天，保卫组没到新楞场去，我同学也不知道啥情况，你是不是都给那炮卵子打下来了？”</p>
“没有！”赵有财紧张地往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才对李如海说：“你别提这事了，瞎打听啥呀？”</p>
“哦。”李如海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在他心里已经认定，那炮卵子肯定是叫赵有财给打了。要不然的话，赵有财咋会拿钱来堵自己的嘴？</p>
二人到家的时候，才过六点十分。但这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还没到家呢。</p>
赵有财和李如海各回各家，在进院子之前，赵有财还再三叮嘱李如海要守口如瓶。</p>
等赵有财进屋，见满桌杯盘狼藉，还堆着不少的獾子骨头，不禁一怔问道：“咋都吃上了？”</p>
“今天做饭早，我们就没等你。”王美兰淡淡一笑，从她面上看不分毫，说道：“都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热一下就能吃了。”</p>
“啊，那行……”赵有财没注意到王美兰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的杀机，也没注意到自己儿子那带着丝丝怜悯的目光。</p>
王美兰把留的菜给赵有财盛上，赵军还到外屋给他拿来酒倒上。</p>
赵军想的是，让他吃饱喝足了，再挨收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