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咯嘣作响，赵军忙摆手道:“爸，爸，使不得，使不得！”</p>
“小犊子！”赵有财伸手，一把揪住赵军领子，另一只手握拳道：“你跟人合伙骗你老子，我要不打你……”</p>
“爸，你不能打我。”赵军忙道：“我昨天还给你二十块钱呢！”</p>
“那跟这有啥关系？”赵有财放下了拳头，虽仍攥着赵军衣领，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道：“你昨天不说，那是给我买烟啥的么？跟这事儿有啥关系？”</p>
“我……”赵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赵有财这是想要钱，当即便道：“爸，那你说，这事儿咋整？”</p>
赵有财闻言，刚放下的手又抬起，在赵军面前比划两根手指，道：“二百！”</p>
“二百？”赵军眉头一皱，随即笑道：“那你打我吧。”</p>
这回，反倒是赵有财一怔，他忙把竖着的中指收起，只留一个食指跟赵军比划道：“一百。”</p>
这一下，直接就砍了一半，可赵军仍道：“一百也没有。”</p>
“哎呀？”赵有财一瞪眼睛，但听赵军说：“五十行不？”</p>
“拿钱！”赵有财也是干脆，抓着赵军衣领的手直接松开，然后摊在赵军面前，等着接钱。</p>
赵军无奈地撇了下嘴，从兜里掏出老江太太昨天给的十张大团结，从中数出五张递给赵有财。</p>
赵有财没接，而是翻手指着赵军手里的钱，说：“你这不有一百么？”</p>
赵军没好气地一甩右手掐着的五十块钱，道：“爸，你到底要不要？”</p>
“要，要！”赵有财一把夺过那五十，笑着揣进兜里，嘀咕道：“小瘪犊子还真有钱。”</p>
赵军：“……”</p>
眼看收了钱的赵有财就往家跑，赵军忙叫住他，问道：“爸。”</p>
“嗯？”赵有财脚下一顿，回身时捂着口袋，略带紧张地看着赵军，道：“我不打你了，你就偷着乐吧。”</p>
“嗯，我谢谢你。”赵军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走到赵有财身前，问道：“爸，我姐夫他家那屯子，有个庞瞎子，你认识不？”</p>
“认识啊。”赵有财点头，道：“他以前也是咱林场的，那年修道他整炸药把眼睛崩了，林场没少给他赔钱呢。”</p>
“啊！”这答案不是赵军想要的，于是他又问：“爸，他现在是不是放山呢？”</p>
放山，就是拿棒槌。而放山、打围、采山货，所有在山里挣钱的事儿，都叫跑山。</p>
赵军一提放山，赵有财就明白，当即又点头应了下，“嗯呐，前一阵子他还领一帮人进山住一个多月呢。”</p>
赵军闻言便问：“他当把头了？”</p>
“一直都有人跟着他呀。”赵有财说：“他爹庞老歪，以前就是老把头，这十里八村都有名。”</p>
“啊！”赵军点着头，沉默不语。</p>
赵有财见状，眼珠一转，唤赵军道：“儿砸。”</p>
“嗯？”赵军问道：“咋了，爸？”</p>
赵有财拿胳膊肘一碰赵军胳膊说：“你要再发现哪儿有棒槌，别找别人，找我！爸跟你去！”</p>
赵军侧头，瞅了眼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赵有财，道：“爸，你要跟我去，那你得听我的。”</p>
“啊！”赵有财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拿棒槌，我必须听你的，我又不会。”</p>
“行吧。”赵军道：“那你等我再找着老埯子的。”</p>
“嗯，嗯。”听赵军答应，赵有财连连点头，然后抬手往院里一指，道：“儿子赶紧进屋，爸早晨给你换豆腐脑了，就知道你乐意喝这个。”</p>
“等会儿！”赵军忍不住笑道：“爸，豆腐脑，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么？”</p>
赵有财一愣，随即笑道：“别管那个了，赶紧回去，洗脸、洗手、吃饭。”</p>
这顿饭，赵有财倒是吃的乐呵，兜里揣着这两天从赵军手里抠到的七十块钱，吃着自己最喜欢的豆腐脑，什么东北豹、什么黑狗赵炮，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
吃完饭，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刷锅，赵有财躲在东屋里，眼睛盯着门口，把七十块钱全部转移到出门穿的衣服兜里。</p>
等做完这一切，赵有财又换好了衣服，先赵军一步出家门，来在院里还冲隔壁喊道：“大勇啊，大勇！走，上班啦。”</p>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家传来了李大勇答应的声音，赵有财闻声转身，对自家开着的房门道：“兰呐，我上班去了哈。”</p>
赵有财刚说完，就见王美兰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地说了四个字：“好好上班。”</p>
赵有财知道这是因为啥，嬉皮笑脸地答应下来，正巧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从屋里出来，三人各自出家门再汇合，然后一起往屯外走去。</p>
送走了赵有财，王美兰回到屋里，特意往赵军门口看了一眼，见房门关着，心想两个孩子没准在换衣服，于是就小声说：“儿子，一会儿过来，妈跟你说点事儿。”</p>
“哎，来了。”赵军听见王美兰叫自己，便从屋里出来，跟着王美兰来在了西屋。</p>
他还以为老娘叫自己有啥事儿呢。</p>
可坐下以后，才听王美兰道：“儿子，你把狗搁哪儿了？一会儿领回来吧。”</p>
赵军闻言笑道：“我爸啥时候跟你说的呀？”</p>
昨天娘俩暗中是有些小动作，但王美兰完全是被动地配合，此时她能说出这两句话，赵军就知道是赵有财跟她说什么了。</p>
但从之前爷俩一起进家门以后，赵有财应该没机会跟王美兰说这个呀。</p>
“昨晚上啊！”王美兰摇头道：“你爸冷不懂跟我一说，给我吓一跳啊！”</p>
“啥？”赵军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王美兰说：“妈，你早知道了，你咋不告诉我呢？”</p>
赵军记得，早晨起来以后，自己先到东屋告诉王美兰后天要去岭南看病、买金子，说完这事以后，自己才去的茅房。</p>
如果王美兰那时候告诉自己，藏狗的事败露了，赵军肯定提前有准备，不至于一下子就让赵有财讹走五十块钱。</p>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下意识地往窗户外一指，道：“你爸说了，让我等他走了，再告诉你。”</p>
王美兰此话一出，这是可把赵军给气坏了，那二咕咚坑了自己的钱，过后还让老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坑人诛心么？</p>
而这时，刚走到屯子口的赵有财，突然停止了哼歌，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p>
“我刚坑完那小咕咚，他还能领我去放山么？哎？我为啥叫他小咕咚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