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下，赵军和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问老头子说：“老爷子，你这干啥去？”</p>

“我没啥事儿，出来看看谁家捡松塔了，我给灰狗子……嗯？”陶福林话没说完，就听后车箱上狍子“吱啊、吱啊”的叫个不听，老头子两步走过去，踮起脚尖扒着挡栏往里一瞅，回头就跟赵军说：“赵小子，这你啥时候整得？”</p>

赵军他们七点出的永安屯，四十分钟去、四十分钟回，上山过溪扒黄叶子、捆狍子，眼下才十一点多钟。</p>

老陶头子不知道赵军昨天就下了捉脚跟套子，还纳闷赵军咋一上午就整回个狍子？</p>

还是活的！</p>

“刚整的。”赵军笑着答道：“赶巧碰见了，就给它抓回来了。”</p>

“啊？”老头子狐疑地看着赵军，赵军说的话，陶福林根本不信，但也只能道：“别忘了，晚上来家吃饭。”</p>

“忘不了。”赵军见陶福林要走，忙问道：“老爷子，要不你上车，先给你送家去？”</p>

“不用！”老头子摆手，说：“你昨天给我那小灰狗子，可是挺好玩儿。就是我家没玩意喂它，给它吃沙果，它就总尿尿。”</p>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得给它喂点干的，总吃沙果不行。”</p>

“嗯。”陶福林往前一指，说：“你们走吧，我上前头看看，有那个捡松树塔的，我要点喂它。”</p>

“那行，那你自己慢点。”赵军叮嘱了一句，便和张援民上车。以这老头子的身份，不管他跟谁要松塔，都不会有人拒绝他。</p>

所以赵军就没管他，让解臣开车直奔大队部。</p>

汽车到大队的时候，正赶上于学文从里面出来，他把大茶缸子里剩的隔夜茶往柳树根下一倒，听见汽车动静，于学文还有些奇怪。</p>

可等汽车停下，光剩狍子叫声时，于学文却是十分惊讶。</p>

这还不到十二点呢，出去一上午就逮回个大狍子，这也太厉害。</p>

可让于学文惊讶的，还在后面呢。</p>

“于书记！”赵军、张援民、解臣都从车上下来，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把皮子给于书记拿回来。”</p>

张援民闻言，盲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卷黄叶子皮，递在赵军手里，然后他再去掏第二张。</p>

“这……这么快？”于学文真的被震惊到了，一上午不但抓回只大狍子，还帮自己把黄叶子给打了，这小伙子也太有能力了！</p>

赵军把手里卷着的皮子一展，对于学文道：“于书记，这是个公的，皮板不如入冬以后，毛管也不如下大雪以后。”</p>

“哎呀！”于学文接过赵军手里的皮子，拿在眼前看了两眼，忍不住惊叹道：“赵军呐，这就够难整的了，我托多少人了，都整不着啊。”</p>

说到此处，于学文单手拿皮子，冲赵军道：“快，来，进屋说话。”</p>

赵军一笑，从张援民手里接过另一卷皮子，然后跟张援民、解臣道：“大哥，你跟解臣帮于书记给那狍子抬下来。”</p>

“哎。”张援民、解臣照办，赵军则随于学文进了大部队。</p>

这时，于学文看到赵军手中的另一卷黄叶子皮，不禁更吃惊了，“打俩呀？”</p>

“嗯。”赵军笑道：“还差一个，明天就能拿回来。”</p>

于学文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从赵军手中接过卷成卷的黄叶子皮，将其展开，两张皮摞在一起。</p>

“于书记。”赵军在旁边说：“这张是母子出的，还不如刚才那张呢。”</p>

“没事。”于学文道：“这两张黄叶子是我一个老朋友要的，不是队上的事儿。钱呢，我个人给你，不管公的、母的，都给你按四十块钱一张。”</p>

“哎呦！”赵军忙道：“于书记，我哪能要你的钱呐，这就算我送你的了。”</p>

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也没有于学文的人情值钱。</p>

想当初，于学文一句话，就帮赵军弄着了氰酸钾铝。要不然的话，赵军想弄那玩意还真挺费劲的。</p>

这关系，得维护着。</p>

“那可不行。”于学文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钱必须得给你，这你都帮我挺大忙了，咋还能让你吃亏呢？”</p>

于学文也是讲究人，刚才这番话人家话说的也明白，这黄叶子必须给钱。不但给钱，还记赵军的情。</p>

赵军明白了于学文的意思，却道：“于书记，你要给钱，也不能给那么多。今年开春，山下商店收，最好的黄叶子，一张才三十五啊。这时候，黄叶子皮板、毛管都不好，我给你打三张，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p>

“五十……那太少了吧？”于学文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之前他请人帮忙的时候，特意打听过。知道黄叶子三十来块钱一张，为了不让赵军吃亏，他才定了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这个价。</p>

此时听赵军一说，于学文才知道这黄叶子的价格有浮动，但也不至于三张一共五十块钱啊。</p>

于学文知道，这是赵军给的友情价，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p>

赵军见状，忙道：“于书记，之前你还帮我整氰酸钾铝了呢。我这能帮你点儿忙，我还挺高兴的。再说了，这黄叶子一个山里的东西，我不指着打它卖钱，三张就五十块钱吧。”</p>

“行。”听赵军如此说，于学文淡淡一笑答应下来，但却说：“我现在兜里没钱，下午你在招待所不得？我给你送去。”</p>

“不用送啊。”赵军一听，忙说：“不还差一张呢么，等打着了一起给。”</p>

“那也行。”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于学文此刻挺高兴的，指着屋外，对赵军笑道：“那个狍子的钱，等你走的时候，一堆儿给你算。那个是队上出钱，都差不了。”</p>

“肯定差不了。”赵军笑道：“有你跟陶大叔在，我怕啥的？”</p>

于学文哈哈一笑，赵军随即想到一件事，便问于学文说：“于书记，按理说，咱这大队村子都得有黄叶子呀，不应该这么费劲啊。”</p>

黄叶子不光搁山里、野外，也会蹓跶村子里转悠，偷个鸡鸭、逮个耗子都是常事。</p>

这年头，为了保护粮食，很多人家都下耗子药。而这些被药死的耗子，就成了黄叶子的一项食物来源。</p>

可那些死耗子有毒，吃了它们，黄叶子也会中毒。</p>

中毒而死的黄叶子，皮质不会受影响。难道这么大个永兴大队，就没有捡到死黄叶子的？</p>

于学文听赵军此言，眼睛微眯、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回忆往事，然后微微昂头道：“九年以前吧？我们五队让黄叶子围过。没招了，我把炮拽出去，轰了俩炮。完事儿，我们猎人队啥事不干，就搁大队周围打黄叶子，连打半年，再就没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