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民牵着猎狗沿路返回，一路上他走得很慢，不断使脚把来时的脚印趟乱，准确地说是那两只狗的脚印。</p>
在张援民过来之前，这面山坡上只有江二栓的脚印。但人的脚印好说，不少说两只狗的脚印。</p>
要是看到两只狗的脚印，江二栓肯定会联想到张援民的身上。</p>
下了山坡后，张援民一路往回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小43楞场。</p>
“张哥，哪整的狗啊？”</p>
“张大哥，这俩狗哪儿来的？”</p>
“张哥，晚上烀狗肉啊？”</p>
临近小43楞场，张援民碰上了认识的套户，他们纷纷跟张援民打着招呼，有的还说着玩笑话。</p>
这些套户空爬犁出楞场，回来的时候，爬犁上都拉着木头，所以没办法载张援民。</p>
而当张援民走到楞场门口时，正好碰见背枪的邢三从对面过来。</p>
这老爷子今天天不亮就出了门，去到他那新抢的窝棚，将里面炉子点着了。</p>
随着外面烟筒一冒烟，再有过来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这里是有主地盘。</p>
然后，邢三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寻觅了一圈大皮脚踪，这才捋着山道回来。</p>
当张援民看到邢三时，邢三也看到了张援民。</p>
“邢叔！”张援民笑呵地向邢三打了声招呼，邢三只看了张援民一眼，却没有吭声。</p>
但这老头的目光随即落到了那两条狗的身上，然后问张援民道：“这是赵军的狗啊？”</p>
“不是，邢叔。”张援民笑着应道：“这是我刚买的。”</p>
“啊……”俩人说话时，已进了楞场大门，一听这俩狗不是赵军的，邢三直接进了窝棚。</p>
“哎？”张援民见状，连忙跟了过去。而这时，回手的关门的邢三留出一条门缝，问道：“咋的？”</p>
“邢叔，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张援民说了一句，邢三把门拉开，对他道：“你人可以进来，狗，你给它拴一边去。”</p>
张援民答应一声，忙将狗拴在大门内侧的木板帐子上，然后进到窝棚里时，就听邢三吩咐道：“去，抱点柴火进来。”</p>
张援民又答应一声，转身出屋抱了堆柴火进来，然后主动往炉子里加柴。</p>
而邢三，他此时坐在炕头，撅开他那棵16号猎枪，然后使小棍推着麻布探入枪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p>
邢三走的时候，往炉子里压了柴火。他这窝棚里不但炕热，而且还有地火龙，所以现在窝棚里也暖和。</p>
而枪从外面进来，一冷一热，枪管内外都会缓出水气，所以必须得擦拭干净。</p>
“邢叔！”张援民盖好炉盖后，凑到邢三近前，笑呵地道：“你老猜我今天干哈去了？”</p>
张援民热脸贴了冷屁股，邢三自顾擦枪，根本没搭理他。</p>
张援民讪讪一笑，道：“我今天漫山溜达、溜达，正好看见有养狗的，我就买回来了。”</p>
邢三微微抬头，瞥了张援民一眼，道：“你一天跟特么地出溜子似的，不好好干活儿，摇哪儿走啥呀？”</p>
张援民：“……”</p>
地出溜子是东北方言，用来小孩或者小个子们速度快的样子，但不管形容谁，都不像是好话。</p>
“呵呵。”但张援民也知道这老头不是自己能惹的，当即呵呵一笑，道：“邢叔，我咋寻思的呢？”</p>
老邢头可不是江二栓，他根本不听张援民忽悠，合上掌中枪，起身将其挂在门后。</p>
“叔啊！”张援民也不气馁，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颗递向邢三，道：“你老抽烟呐。”</p>
“不抽！”邢三伸手从旁边木架上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说道：“你那烟没劲儿。”</p>
“邢叔。”张援民当机立断，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对邢三道：“我寻思吧，我平常搁山里溜达、溜达，要看着啥山牲口了，就招呼我赵军兄弟过来。”</p>
“嗯。”听到赵军的名字，正在卷烟的邢三，还算配合地“嗯”了一声。</p>
张援民又道：“但我上山来啥也没带，寻思赶你老不出去前儿，我借你那枪，完了使多少枪药了，我回头都给你补上。”</p>
“不借。”此时的邢三已将烟卷上，他把一头拧成麻花劲儿，还是连头都不抬。</p>
张援民一怔，微微低身道：“要不你老借我把刀也行。”</p>
说完这句，张援民急忙补充道：“爷们儿咋也得有个家伙事儿防身呐。”</p>
说着，张援民急忙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将其推开抽出一根火柴，划着了递向邢三。</p>
邢三迎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才道：“啥都不借。”</p>
刚把火柴甩灭的张援民：“……”</p>
而这时，邢三又吸了一口烟，道：“赵小子不让我给你拿家伙事儿，刀、枪都不行。”</p>
“啊……”张援民咔吧下眼睛，喃喃道：“我兄弟发话啦？”</p>
“嗯！”邢三一点头，道：“行啦，你要没旁的事儿，你就该干啥，干啥去吧。”</p>
这是撵人了，张援民嘴角一扯，从炕上起身。可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两声汽车鸣笛。</p>
“呀？”邢三自炕上起身，嘀咕道：“能不能是赵军来啦？”</p>
说着，邢三扒拉开碍事的张援民就往门口走。</p>
“三大爷！”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p>
“宝玉来啦！”邢三拽开门，招呼李宝玉进屋。</p>
李宝玉左手掐着两条烟，右手提着个面口袋进来，一进窝棚就把烟递给邢三，道：“三大爷，这是我哥哥给你买的烟。一条金葫芦，一条白灵芝，这烟都不贵，你老抽着吧。”</p>
不是赵军不舍得给邢三买好烟，可要是买的贵了，这老头子八成都不能抽。</p>
“哎，哎！”邢三笑着接过两条烟，乐呵地道：“不贵，那我以后就抽这个了。”</p>
张援民：“……”</p>
张援民记着也就两分钟前，这老头子还说非叶子烟不抽呢。</p>
“还有这个！”李宝玉笑着一提那面口袋，道：“这是我哥哥他妈，我大娘给你蒸的干粮。”</p>
“哎呦！咋又给我拿干粮了呢？”邢三笑呵地接过面口袋，道：“上回给我拿那么老些，我还没吃了呢。”</p>
“慢慢吃呗。”李宝玉指着面口袋，道：“今天早晨我大娘蒸的酸菜篓子，但这是她单独给你和的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