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给你呀。”张援民笑呵地答应一句，转头看向顾洋时，道：“也有你一股，行不行？”</p>

顾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援民便又补充道：“你不也着急娶媳妇吗？没钱，娶鸡毛媳妇，不还得给人倒插门么？”</p>

人呐，都有弱点。刘汉山整天惦记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而顾洋呢，虽也着急娶媳妇，但他更怕被他妈安排去倒插门。</p>

要知道这年头，不光嫁闺女能收彩礼，嫁儿子也能。</p>

“张哥！”顾洋虽心动，但却和张援民说：“我不敢呐！我现在听着黑瞎子仨字，我腿肚子都转筋。”</p>

“这完犊子。”张援民抬手，羽扇在顾洋肩头一拍，道：“你自己想想，你给人倒插门，你这辈子搁人家能不能抬起头来？你白给人干活，干一辈子鸡毛捞不着不说。完了你生儿子，还得跟人家姓。”</p>

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顾洋直摇头。而这时，刘汉山过来对顾洋说：“四儿啊，不是叔说话难听哈。你要想指你妈给你娶媳妇，那你是别想了，她不拿你换钱就不错了。”</p>

顾洋看向刘汉山，刘汉山说的话虽然难听，但顾洋知道他说的没错。</p>

而这时，张援民趁热打铁，对顾洋说：“你张哥打黑瞎子，回回都是手拿把掐，你跟着我，你就啥也不用寻思，你哥不能坑你。”</p>

“行！张哥！”张援民此话一出，顾洋看着他，郑重地一点头，道：“我跟你干。”</p>

“哈哈哈……”张援民闻言仰天大笑，手里的杂毛扇拍扇在胸前。</p>

“那啥吧。”等张援民笑声落下，刘汉山道：“我划拉、划拉树枝子，完了咱拢火呗？”</p>

“嗯？干什么？”张援民一怔，抬羽扇拦住刘汉山，问道：“拢火干啥呀？”</p>

“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刘汉山反问道。</p>

“那是他们。”张援民淡淡一笑，道：“我从来不用费那事。”</p>

说着，张援民挥扇往下一指，道：“咱楞场老邢叔，他有棵16号，我明天给那枪借来。完了，你俩一个人下去给我叫仓子，剩那人跟我搁这儿等着。给熊瞎子叫出来，我这边就开枪。”</p>

“不是。”刘汉山忙拦张援民，道：“这么老远，16号枪能打着吗？”</p>

16号枪，射程近、准度差，此时张援民他们所在之处，距那石砬子超过了五十米，16号枪怕是很难打中。</p>

“你听我说完喽啊。”张援民不满意地瞪了刘汉山一眼，自己平日给赵军献计，赵军都不会打断自己。要不是怕你通风报信，我说啥都不带领你的。</p>

“你说，你说。”刘汉山想挣钱就得跟着张援民混，张援民继续说道：“我这边一打枪，黑瞎子就得奔我来。等它够近了，我搂它一枪。”</p>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抬手，羽扇朝上一指，道：“我估计我在这儿，我还能捞着一枪。打完第二枪，它要还不死，我就往上跑，到那仨青杨后头，我往树当间一钻，回手再给它一枪。”</p>

上头有三棵并排青杨，每两棵之间有空当。</p>

刘汉山、顾洋齐齐往上看去，刘汉山担忧地道：“援民呐，你都能钻过去，那黑瞎子不也能过去吗？”</p>

是啊，别看黑瞎子一个个胖乎的。但它只要脑袋能钻进去，身子就能过去。像它冬眠的树仓子，人都钻不进去，黑瞎子却能进去。</p>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我不还带个人呢么？让他先上去，猫旁边那土包后头。等我过去，他就端大斧等着。黑瞎子往过一钻，直接一斧给它削那块儿！”</p>

说到此处，张援民手中羽扇一转，一劈道：“完了，我回头再给那黑瞎子续一枪，你说它死不死？”</p>

刘汉山、顾洋再次向上头望去，然后顾洋看向刘汉山，只见刘汉山点头道：“好像也行哈。”</p>

“啥叫好像啊？”张援民笑道：“那肯定行啊！”</p>

“张哥！”张援民说服了刘汉山，可没想到的是，顾洋在此刻开口，对张援民说：“你这么整，我感觉不太稳妥。”</p>

“嗯？”张援民一愣，看向顾洋道：“你啥意思？”</p>

“张哥，你看哈。”顾洋指着通往石塘带的下坡路，对张援民说：“这道儿也不宽，咱搁这儿下一溜套子，黑瞎子往上一来不就钻套子了么？到时候你想咋打，你就咋打呗。”</p>

“你可拉倒吧。”顾洋说完，还不等张援民反对，刘汉山就道：“你长这么大，你听着谁套着黑瞎子了？那不扯淡么？黑瞎子一挣，套子就折了，那有鸡毛用啊？”</p>

“刘叔。”顾洋说：“一股钢丝绳不行，咱用两股呗？”</p>

“嗯？”刘汉山愣住了。</p>

“两股不行，咱用三股还不行吗？”顾洋再问，这回刘汉山咔吧两下眼睛不说了。</p>

“顾洋啊！”张援民把手中杂毛扇往顾洋胸口一拍，赞叹道：“妙计呀！”</p>

“呵呵呵……”顾洋比张援民谦虚，道：“我也是瞎琢磨的。”</p>

“那可不是呀！”张援民摇头，道：“你这脑瓜绝对够用。”</p>

夸完顾洋，张援民挥扇指向刘汉山说：“刘哥，你明天叫仓子。完了只要你听见仓子里有动静，你就赶紧跑，找地方猫起来不用管我俩。”</p>

“啊，能行啊？”刘汉山问道。</p>

“能行。”张援民一笑，回手使扇子跟顾洋比划一下，说：“咱俩就在这儿打黑瞎子。”</p>

说完这句，张援民得意的一笑，道：“咱这属于在山上扎营。”</p>

当张援民、顾洋联手设计时，赵军、李宝玉、解臣、周建军四人沿着东大沟岸边一直往上走。</p>

走出四五里地，四人上河面，由李宝玉操纵油锯割冰。</p>

在东北，冬天如果雪大，水面结的冰相对就薄；如果雪小则恰恰相反，水面结的冰相对较厚。</p>

今年永安雪小，冰层很厚，得有六七十公分。</p>

油锯链条扯动，锯齿割过，冰屑纷飞。</p>

“军呐。”周建军看了一会儿，对赵军笑道：“这好像比抠冰窟窿还费劲。”</p>

“姐夫，我寻思咋的呢？”赵军道：“咱张大哥家有地笼，好像还有粘网。”</p>

说着，赵军一指冰上作业的李宝玉，说：“这旮沓抠一块，完了那边再抠一块，咱们下粘网、下地笼都行。”</p>

“粘网……”当听到粘网俩字时，周建军眼睛一亮，道：“要过节了，粘点扁（biān）口、嘎牙子啥的，咱自己吃、送礼都行哈。”</p>

赵军家这边，人们口中的扁口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中的法罗鱼。</p>

这鱼，长相跟南方的武昌鱼差不多，作为冷水鱼，少刺肉嫩极为鲜美。</p>

看到周建军动心，赵军笑着说道：“姐夫，咱一会儿先抠点小杂鱼，回去让咱妈打鱼酱，和点大米饭搁白菜叶子一卷。完了下午咱再来，把粘网、地笼都下上，你看行不行？”</p>

“这个……”周建军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他有心留下打鱼，但想起老娘给布置的任务，周建军道：“小军呐，我寻思今天跟你姐回去了。这来这么些天，我妈想孩子了。”</p>

“啊……那咱吃完晌午饭也走不了啊。”赵军道：“车让咱爸开走了，他们不得晚上回来呀？现在走，没有车，我大外甥不得挨冻吗？”</p>

“啧！”周建军闻言砸吧下嘴，道：“可不是咋的！”</p>

赵军一笑，道：“姐夫，那啥呗。咱今天给网、地笼都下里头，完了下礼拜我等你来，咱们再起网啥的。”</p>

粘网、地笼下到水里，都得过几天再起，这样能保证网粘到的鱼够多、地笼里钻的鱼也够多。</p>

可一般也就两三天、三四天就起了，赵军要等一个礼拜，是为了让周建军有参与感。</p>

“哎呀！”周建军带着兴奋地笑道：“那得粘不少鱼呢吧？”</p>

“那对呗。”赵军道：“完了咱挑那大的，咱自己家留几条，冻外头留着过年吃。剩下的咱该送人，咱就送人了。”</p>

“小军，别留。”周建军摆手说道：“还是新鲜鱼好吃，冻完了咋的也不行。要我说，年前我再来一趟，完了咱再下一把网。”</p>

“呵呵……”听周建军这么说，赵军忍不住笑了。</p>

看赵军笑，周建军一头雾水，问道：“咋了，军？不行啊？”</p>

“太行了！”赵军道：“姐夫，我知道你乐意钓鱼。我这几天呢，我上山打几个狍子。完了吧，我把狍子皮扒下来，找人给你缝个帐篷。”</p>

“那是干哈呀？”周建军纳闷了。</p>

“干哈？”赵军笑着往前一指，道：“抠个窟窿，把帐篷往上一搭，马蹄灯一点，你坐里头钓鱼呗。”</p>

“你净扯淡。”周建军笑道：“你要冻死你姐夫啊？”</p>

“那哪能啊？”赵军说：“咱妈整那些火盆，你没看着吗？到时候帐篷里多搁几个火盆，保证暖暖和和的。”</p>

“这……”周建军瞪大了眼睛，眼睛里一亮一亮的。</p>

随着李宝玉、解臣轮流作业，成功地在河面锯开一块长方形的冰块。</p>

冰块长近三米，宽一米半左右。四人合力将冰块从河里抠出，当冰块被推到冰面上的一瞬间，冰凉的河水涌上。</p>

随着河水充斥了取冰的位置，能看到水中有密密麻麻的小白虫。</p>

赵军、周建军一左一右，用锹撮雪往水里扬。随着越来越多的雪下水中，雪在水面上变成了类似冰沙的状态。</p>

这时候，有些小鱼、林蛙和那些小虫一样，来水面呼吸氧气。随着冰沙越来越多，它们被冰沙裹住。</p>

赵军、周建军继续往水里撮雪，直到水中冰沙积累够多，当再有雪被扬下去却以雪的状态浮在水面上时。</p>

赵军、周建军又使大板锹，从冰窟窿里往外撮雪、撮冰沙。</p>

一锹雪和冰沙扬在冰面上，随着散开，里面露出一条条小鱼。</p>

泥鳅、船钉、小鲫瓜……各种小鱼在冰面上扑腾着，用尾巴拍打着冰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