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呀！”在朱江走后，陈大赖找到在炕里坐着的小铃铛，对其说道：“我家你小哥儿嘴没把门的，我刚才回家揍他了。”</p>
陈大赖这么说，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小铃铛听后，忙起身道：“大爷，没事儿了，我也不对……”</p>
“唉呀！”听小铃铛、陈大赖对话，郑林瑛一拍巴掌，看向王美兰苦笑道：“婶儿，你说我来了，就坐这儿跟你们看电视，我有事儿，我都忘说了。”</p>
说完这番话，郑林瑛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回手在陈大赖胳膊上拍了一下，道：“你揍他就对了，啥话他都往出冒。”</p>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王美兰，此时只带着淡淡微笑，问郑林瑛说：“咋回事儿啊，小瑛子？我觉着你家小小儿挺懂事，不是那讨厌的孩子啊？”</p>
人与人之间，有远近亲疏。虽然都是屯亲，但在王美兰这里，陈大赖肯定比不了张援民。老陈家小子说张援民要够呛，王美兰她们就以为这话是他家里大人说，然后让孩子听着了。</p>
“婶儿啊，是这么回事儿。”郑林瑛向王美兰，也是向小铃铛、向其他人解释道：“今天早晨我家掌柜的，跟我俩弟弟上山，完了呢，正好看着……”</p>
说到此处，郑林瑛瞟了金小梅一眼，才道：“看着如海了。”</p>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啥前儿看着他的呀？”</p>
“唉呀……”郑林瑛皱眉思索一下，道：“几点我也记不住了，反正他说他上茅房，我还问他上茅房咋跑这么老远呢？”</p>
听郑林瑛这话，金小梅嘴角一扯不吭声了。</p>
“当时我上下屋取小米子去。”郑林瑛继续说道：“完了我就听着我家掌柜的搁外头问如海，问大……”</p>
郑林瑛差点说走嘴把张援民外号秃噜出来了，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改口道：“问那个了老张咋样了，这不听说他搁上山受伤了吗？我家掌柜的听惦记他，完了……如海说那个老张这回挺严重，好悬没够呛。这我家小子上茅房回来，听岔劈了，以为是要够呛了呢。”</p>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了，李如海没有错，他说好悬没够呛，其实就是说张援民挺严重，差点命都保不住。</p>
可陈有亮岁数小，没分析明白“好悬没够呛”这五个字到底是啥意思。</p>
这要是大人瞎说话，那不对。但要是个十二岁孩子的话，就杨玉凤在这儿也不会跟陈有亮计较。</p>
“行啊！”听郑林瑛这么说，王美兰脸上又露出笑模样，挥手道：“有啥误会说开就好了，你家大明子跟援民都挺好的，原来都总一块堆儿上山嘛。”</p>
王美兰口中的“大明子”，就是陈大赖陈启明。听王美兰提起他和张援民上山，陈大赖、郑林瑛都咔吧、咔吧眼睛，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想说。</p>
可眼下张援民在医院躺着呢，谁也不能再说啥了。陈大赖对王美兰说：“婶儿，那我们就回去啦。”</p>
说着，陈大赖冲小铃铛一挥手，道：“等援民回来了，我上家看他去。”</p>
“那你们回去呀？”王美兰客气地说道：“搁这儿吃口饭呗，你说我也光顾看电视了，也没准备晌午饭，这帮人还都掐老瘪肚子呢。”</p>
“没有啊，婶儿。”听王美兰此言，苏秀蓉忙道：“我们嘴也没闲着呀？这都吃你多少了？”</p>
为了看电视，大家都废寝忘食的，但王美兰也没亏待了这些人。昨天进城买的糕点拿出来，再加上瓜子、花生，大伙没吃饭也划拉饱了。</p>
陈大赖、郑林瑛、苏秀蓉向众人告辞后往外走，王美兰送他们仨出门。</p>
当跨出院子的一瞬间，只听“滋啦啦”声响，屯里大喇叭开声了。</p>
“喂！喂！”赵国峰试了一下音，然后说道：“播送一个通知，咱们家属区干部改选，有想竞选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的，到屯部来报名。再播送一次，咱们……”</p>
赵国峰在通知中所有的家属区，正是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屯。</p>
这四个屯子，一把手其实是治保主任，只不过大家叫着方便，才屯长、屯长的称呼赵国峰、齐胜利他们。</p>
马上元旦了，而元旦前林业部门岗位调动，同时永安林区四个家属区干部也进行换届选举。</p>
这是民主选举，公平、公正、公开。可其实每个家属区就两个干部岗位，一是治保主任，二是妇女主任。</p>
剩下什么电工、会计、卫生员啥的，那都不叫官。而且那工作有技术含量，不会的就算竞选上也没用。</p>
听完广播里播送的通知，陈大赖刚想再和王美兰道别，却听他媳妇郑林瑛对王美兰说：“婶儿，你竞选咱屯子妇女主任呗？”</p>
“啥？我？妇女主任？”王美兰一怔，随即眼睛一亮。</p>
“啊！”郑林瑛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道：“婶儿，你搁咱屯妇女里，你是头子啊！”</p>
听郑林瑛这话，王美兰谦虚地推辞两句，但看她一闪一亮的眼睛，就知道此时王美兰的内心并不平静。</p>
“那个……婶儿。”这时陈大赖冲王美兰点下头，道：“我们回去了哈。”</p>
“哎！”王美兰抬手，道：“哪天来哈！”</p>
陈大赖带着郑林瑛、苏秀蓉离了赵家，在回家的途中，郑林瑛有些不乐意了，嘟囔陈大赖道：“你说你呀，你着什么急呀？我跟那赵婶儿还没说完话呢。”</p>
在赵家看了几个小时电视，郑林瑛不免生出抱大腿的心思。在她想来，那张援民家以前啥条件呐？现在可倒好，有病都能上医院了。还有那小铃铛，都能背着十来块钱的书包满屯子显摆了。</p>
这不都是抱上赵家大腿的缘故吗？这样的大腿，郑林瑛也想抱。</p>
“你说那玩意干啥呀？”陈大赖不理解他媳妇的心思，只道：“妇女主任不妇女主任的，跟你有啥关系？”</p>
“艹！”听陈大赖数落自己，郑林瑛爆了句粗口，瞪了陈大赖一眼，道：“咋的？跟我有没有关系咋的？你有正经事儿啊？”</p>
“咋没有呢？”陈大赖往左右一撒摸，见四下无人才对郑林瑛说：“今天我跟广军他俩上山，我们看着一帮猪。”</p>
“你们哪次不看着猪啊？你们得能打下来算……”郑林瑛刚说这话，却见陈大赖抬手道：“小溜儿得有七八十头！”</p>
“多少？”郑林瑛眼睛瞬间就直了。</p>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工会活动室。</p>
李如海背着一只手进来，抬另一只手跟苏进宝打招呼道：“苏主席，看文件呐？”</p>
“李干事啊。”苏进宝看是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纸张往旁一丢，道：“这跟咱没啥关系。”</p>
说到此处，苏进宝想起一事，忙问李如海说：“元旦开联欢会，你上台表演节目准备咋样了？”</p>
“放心吧，苏主席。”李如海笑道：“手拿把掐的！”</p>
“啊，那就行。”苏进宝笑道：“那我就指着你出菜了。”</p>
这话的意思，是指着李如海挑大梁了。没办法，林场那些老爷们儿唱大合唱都跑调，上次动员大会也就李如海的《小八戒传奇》受工友们喜爱。</p>
这时李如海走到苏进宝旁边，歪头看向被苏进宝丢下的那张纸。</p>
那不是什么文件，就是手写这几行字。李如海快速看过后，他微微昂头，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妇女主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