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他看到对面山上有点点火光。</p>

“救命啊！救命啊……”求生的欲望给予了陈大赖力量，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p>

听到陈大赖呼喊，郑广军、郑广财也来了精神，他俩的状态比陈大赖还好些，兄弟俩看到对面山岗上有亮光，纷纷喊起了“救命”。</p>

这么喊有些乱，陈大赖喊了“1、2、3”后，三人异口同声地呼救。</p>

“嘭！”忽然，一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陈大赖三人精神振奋，更是卖力地大喊。</p>

对面山岗上，四人迎着陈大赖他们这边走来，其中三人举着火把。没举火把那人双手持枪，显然刚才那枪是他打的。</p>

“大哥！”姜伟丰举着火把上前一步，走到黄贵身后问道：“咱过去不？”</p>

这都黑天了，对面山岗上喊救命，不知道怎么回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p>

听姜伟丰问话，黄贵单手掐枪，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姜伟丰不要说话。</p>

等对面喊声落下，黄贵大喊着问道：“咋的啦？”</p>

山风呼啸，将黄贵声音吹散。黄贵没再呼喊，直到山风捎停，他才又喊着问了一句。</p>

早在看到火光不移动时，陈大赖就喊停了两个小舅子。</p>

这时听到对面上岗上传来声音，陈大赖咬了咬牙，回应道：“大哥，我们让一帮野猪堵树上啦！”</p>

听陈大赖这话，郑广军、郑广财心里有些泄气，他俩到底是经验少，此时心中只有活下去的念头，生怕对面人听陈大赖这么说就放弃来救他们。</p>

陈大赖也想活，但他心里更清楚，越是这时候越得跟人说实话。这不光是为了对方安全考虑，这更是自己最后的生还机会。</p>

陈大赖喊完，对面无人应答，陈大赖忙又按着原话连喊了几声。</p>

五声过后，陈大赖闭上了嘴巴，这时才听对面的黄贵喊道：“多少猪啊？”</p>

“十二个！”陈大赖喊道：“都是大炮卵子！”</p>

山里有风，陈大赖怕对方听不着，又是把同样的话连喊了五声。</p>

“知道啦！等着吧！”当听到这样的话时，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的眼泪都下来了！</p>

“进勇啊！”对面山岗上，黄贵招呼了一声，陈进勇举着火把上前，问道：“大爷，咋的了？”</p>

“拿炮仗！”黄贵吩咐道：“往对面岗子上崩！”</p>

这四人中，除了黄贵和他妹夫姜伟丰，另外两个年轻人是陈学义的两个儿子陈进勇和陈进军。</p>

他们此行是奔永安屯而来，是陈家二子要替他们全家向赵军道谢，谢赵军对陈学义的救命之恩。</p>

四人翻山越岭而来，但并不是要贸然登门。</p>

按原定计划，他们今天中午先到永胜屯，到黄贵表弟蒋明家暂住一宿。然后想法给赵家捎个信，再登门道谢。</p>

计划的挺好，可没想到四人走抹搭山了。一直到下午，黄贵才找对了方向。</p>

知道黄贵脾气不好，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谁都不敢埋怨他。而这时，黄贵发话拿炮仗往对面崩，那舅甥三人也没有异议。</p>

黄贵是老跑山人，经验丰富。他们翻山而来，自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p>

在陈进勇左肩前后，各搭着一个布包，两个布包口系在一起，搭在他肩上。</p>

陈进勇将火把插在一旁，从肩上拿下布包，将原来置于背后那个布包解开，从中拿出一捆双响子。</p>

然后，陈家兄弟就开始放双响子。</p>

哥俩年轻，爱玩、胆子也大，用手拿着炮仗，点着引线后，手拿着炮仗将其指向对面山岗。</p>

这才是这个时代放炮仗的正确方式，像张援民那样撂在地上放的，在别人眼里是对炮仗的不尊重。</p>

随着炮仗声“叮嘡”的在林子上炸响，炮卵子们纷纷起身，在为首大炮卵子的带领下，它们徘坡而走，奔向西边的塔头甸子。</p>

一捆双响子放完，黄贵叫住了意犹未尽的陈家兄弟。</p>

在这夜晚的山林里，炮仗是保命神器，能省则省。关键是这三家人条件都不怎么好，比不上张援民大家大业的。</p>

这时候，树上的陈大赖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发抖。</p>

他们想下树，但身上都冻僵了，陈大赖有经验，喝住了要强行下树的郑广军，冲对面山喊道：“谢谢大哥！猪都走啦！”</p>

陈大赖连喊了三遍，对面传来黄贵声音：“你们家哪儿的？”</p>

“永安屯，陈启明！”陈大赖回应道，喊话、传话太费劲，尽量简明扼要。</p>

陈大赖话音落下，对面却没了动静。</p>

这时，郑广军纠正陈大赖道：“姐夫，你应该说永安屯陈大赖。”</p>

“是啊。”郑广财接茬道：“你喊陈启明，他们不一定知道是谁。”</p>

“滚特么犊子！”这时候陈大赖也有精神了，他冲两个小舅子喝道：“陈大赖是特么你们叫的啊？”</p>

郑广军、郑广财不敢吭声了，而这时对面也传来了黄贵的声音：“你们等着，我们这就过去！”</p>

半个小时后，陈大赖他仨从树上下来，黄贵四人也到了。</p>

“嗯？”陈大赖看着黄贵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眼熟，二十年前黄贵在永安这边跟赵有财、徐长林打围时，陈大赖曾跟他爹见过黄贵。</p>

陈大赖没太敢认，只试探着问黄贵道：“师傅，你是不是姓黄啊？”</p>

“啊！”黄贵深深地看了陈大赖一眼，似乎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陈大赖呀？”</p>

陈大赖后脑勺处有一块赖皮，所以他从小就有这么个外号。对这个人，即便过了二十年，黄贵对他也记忆犹新。</p>

“嗯呢！”陈大赖点头，迎着黄贵伸出双手，并改口道：“黄叔，可谢谢你们了，要没你们，我们可是完了。”</p>

“那客气啥。”黄贵与陈大赖握着手，说道：“跑山人搁山里碰着这事儿了，谁还不能帮一把啊？”</p>

说到此处，黄贵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人说话也是直，嘴一撇直接问道：“你说你呀，你陈大赖就陈大赖呗，还整什么陈启明，我以为是生人呢！”</p>

陈大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