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他们还睡呢？”王美兰问了一句，就见刘兰英点头道：“旁（bāng）七点左右钟，小熊扒门要出去上厕所，黄叔他们起来了。正好我妈从这儿回去看着，就招呼他们上东院吃口饭。完了他们吃饭前儿，我妈过去给他们烧的炕，他们吃完又回去睡的。”</p>
“唉呀。”王美兰听完，又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对刘兰英说：“可是麻烦我孙姐了。”</p>
“婶儿，你咋说这话呢？”刘兰英笑着小声说：“我家解老大还有小二儿都说了，让我妈干点儿活行。”</p>
何止是行啊？解家人都商量了，年前从永安回去，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解忠、解臣父亲的坟上看看，到那儿告诉老爷子，他老伴儿改邪归正了。</p>
“小臣也睡着呢？”王美兰随口又问起解臣，这回是老太太搭话，只听她道：“那孩子晚上开车啥的挺辛苦，到屋躺炕上就睡，招呼他吃饭都没起来。”</p>
王美兰嘴角一扯，又瞪了赵有财一眼。</p>
“赵婶儿。”这时刘兰英对王美兰说：“我妈早晨来忘拿大骨头了……”</p>
“啊！”王美兰往房后方向一指，道：“你等着，我挖两根去。”</p>
“赵婶儿，你别去了，我去。”刘兰英拦住王美兰说：“我瞅你眼睛都红了，感觉你好像可疲惫了，一会儿我们走了，你搁家睡一觉。”</p>
“行，行，那你去吧，英子。”王美兰一宿没睡，身上又乏又累，她也没跟刘兰英客气。</p>
刘兰英出屋去房后挖大骨头，老太太没出去，此时她看向了王美兰。</p>
王美兰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顿时急道：“婶儿，你这咋的啦？你咋也眼睛通红呢？”</p>
老太太闻言苦笑，道：“闺女，我这一宿也没睡，他们到家了我才眯一会儿。”</p>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口气，道：“这缺德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他操心。”</p>
“我不是操心呐，闺女。”老太太苦着脸，道：“我寻思二儿要是有点啥事儿，我都没有脸见你们了。”</p>
“嗯？”王美兰一愣，不解地道：“婶儿，他嘚了吧瑟的，又不是你让他去的。”</p>
“咋不是呢？”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你忘啦？有一天他没上班，拥呼要上山你不让，你俩叽嗝两句，完了他气呼地背枪就出去了。”</p>
“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想起老太太说的应该是赵有财十枪十一猪那天。</p>
“那天我搁道上碰着他。”老太太继续说道：“完了我上家来，跟你说不让你太限制他啥的。”</p>
“啊……”王美兰想起来，确有此事啊。当时老太太以她自己和老伴的事，跟王美兰说了许多。</p>
也正是因为那次老太太和王美兰的谈话，从那以后王美兰再没限制过赵有财上山。甚至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说埋怨的话，还出钱替他赔牛。</p>
后来赵有财打豹子偷摸卖钱并准备私吞，走漏消息后，王美兰也没跟他一样，并且还给了赵有财一千块。</p>
此时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微微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p>
“婶儿，这也不怨你。”王美兰把着老太太胳膊，道：“谁寻思他这么能逞能啊？”</p>
老太太轻叹，压低说话声音对王美兰说：“闺女，要不得以后不让他上山了。”</p>
“婶儿，我也这么想的。”王美兰知道赵有财没睡，于是斩钉截铁地道：“他要再上山，就让他出去自己单过去吧。”</p>
听王美兰此言，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脸色更难看了。</p>
作为赵有财的好兄弟，此时李大勇的脸色也不太好。</p>
刚才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找到李大勇，李大勇还以为保卫组打那熊霸打不下来，要请赵有财出手呢。</p>
李大勇刚想替他躺在炕上的大哥婉拒，却见刘金勇拿出五块钱向他递来。</p>
“这干啥呀？”李大勇诧异地问刘金勇说：“你咋还给我钱呢？”</p>
“这你家如海给我的。”刘金勇一脸为难地说：“他让我给他捎礼。”</p>
“捎礼？”李大勇眉头一皱，人情往份不能差，有时候人到不了，礼也必须得到。这年头没有手机支付，没法给人发红包，远的就寄钱，近的就找人替自己捎钱过去写礼账。</p>
这是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如果赵军也不来，就可以把礼钱给李大勇，由李大勇把赵家的礼捎过来。</p>
可李如海给谁随礼？再说了，随礼的事得当家的做主，他跟李大勇也没分家啊。</p>
“他说……”想起李如海，刘金勇愁眉苦脸道：“他说让我给小苏捎的。”</p>
“小苏？”李大勇知道刘金勇口中的小苏是苏德海，但他们家跟苏德海没有礼尚往来啊。</p>
人在人情在，人都没了，跟他还有什么往来？</p>
“他俩有啥过儿呀？”李大勇问了一句，就见刘金勇囧着眉头道：“他俩有时候一块堆儿值夜班啥的……”</p>
李大勇嘴角一扯，他老儿子上班才俩月，交际圈子倒是挺宽。</p>
李大勇看了眼刘金勇递来的五块钱，问道：“那你把这钱给我干啥呀？”</p>
其实李大勇心里对刘金勇挺不满意的，那孩子不懂事，你刘金勇也不懂事？他让你给捎，你就给他捎？现在拿钱来问我了，我儿子都把钱拿出来了，我再往回拿？</p>
“李哥。”刘金勇苦着脸道：“我没想给他捎，昨天我们这些保卫员没打着那熊霸，都搁场子住的。</p>
今早晨我们坐车从场子出来，到大门口你家如海就让我给他捎礼，我不给他捎，他就不给我们开大门。”</p>
李大勇：“……”</p>
“李哥，这旁边也没别人。”刘金勇把钱往李大勇手里一塞，道：“这钱你拿回去吧。”</p>
“那能行吗？”李大勇强忍着心疼把钱塞还给刘金勇，虽然这旁边没人，但早晨李如海给钱的时候，整个保卫组都知道了，这钱李大勇还能往回要吗？</p>
“麻烦你了，兄弟。”李大勇还得向刘金勇道谢，说：“你帮着给礼钱捎过去吧。”</p>
“那李哥，那我拿去给写了哈。”刘金勇说完，拿着钱就走。</p>
望着刘金勇离去的背影，李大勇咬牙道：“小犊子，你等着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