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林书航随手一挥,竟摸出五锭硕大的金元宝,看其大小,正是标准的二十两金。
宋时的计量单位,一斤十六两,这五锭金子便有足足六斤四两,可看那道人袍袖宽宽、身无背袋,都不知他刚才是如何变出来的。
只听林书航笑道:“我若说砸我招牌,想来公子觉得不公,那便这样,若算不准,我赔上黄金百两如何?”
五锭硕大的金元宝摆出来,就那么随意的扔在石阶上,还真是颇有点视钱财如粪土之意,而金元宝在阳光照射下的金光闪闪,则更是拽人眼球。
若说此前还有人觉得这算命先生是在说笑的,那此时此刻倒是不由自主的都集体转变了看法,便连刚才那公子哥也都不敢再轻视。
能随手拿出百两黄金的人,能是普通人?而且有这身家,居然还到街上来摆摊算卦……这也是个奇人了!
金子、豪赌、奇人异士,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最能刺激人心的东西,加上这附近的宾客本就个个都是富贵闲人,不仅是阁楼上,连同这茶楼四周的看客们,也顿时都纷纷围观起哄起来。
本只是公子哥对算命先生的小小调侃,此时则俨然已化为了一场引人注目的热门事件。
那公子哥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
黄金百两……他一年的例钱都没这么多,怕是要将近两年足不出户、不吃不喝不玩才行,让他玩这么大的赌注,那是真没这底气,可此时周围无数眼睛看来,总不能现在才说怂了。
“赌便赌!”他猛一咬牙,巴掌在那窗台上狠狠一拍,决心出个刁难的题目:“你会算什么?”
林书航却是不温不火,微笑着说道:“那得看公子你想算什么?”
那公子哥毕竟也曾混迹市井,对三教九流多少有些了解,知道有些算命先生的把戏,不过是提前调查清楚了你的人,得到你的信息后再故意来撩你算命,却只是将原本就知道的、关于你的一些信息说出来,以此来博取人信任。
他此时冷笑道:“我曹勋之名,在这汴京里知道的人也是不少了,知我生平者更多,若拿这个考你,可试不出你本事来。”
曹勋……果真不愧是王府大街,当真是随便一砖头下去也能砸出来个名人。
此人乃是当朝给事殿中曹组之子,亦是正史中,此后陪徽、钦二宗北上的朝臣之一,在此后南宋建立后,他曾受宋徽宗之令,从金国逃回南宋觐见宋高宗赵构,并写下了著名的《北狩见闻录》,对后世人研究徽、钦二宗从开封被押解去燕京这段路的见闻和心理历程有着相当巨大的参考价值。
这也确实是个有福之人,虽然壮年时陪同徽、钦二宗经历了北上之苦,且此后一直致力于解救二宗,却终身未成,但至少他是当初那批北上的朝臣中难得寿终正寝的,且还在南宋官至太尉,提举皇城司、开府仪同三司之位,死后甚至追赠为太保,勉强也算得上位极人臣了。
林书航笑道:“那公子便请随意出个题目,只要在这三界之内,就没有我算不出来的东西。”
曹勋略一沉吟,指着身边的家仆说道:“此人姓陈名忠,你可能算出他生平如何、未来又如何?”
林书航问道:“生辰八字可有?”
那家仆说了。
但见林书航掐指算来,掐算间,手指迅疾如风,瞧那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在这北宋年间,虽然天地灵气已经稀薄,但道家所传却还仍旧旺盛,宋徽宗便是著名的道宗皇帝,极其信道,民间更是盛行此风,且真有掌握了算命双宝,算得相当准的神算子,话术更是天下无双。
曹勋显然是明白此道的,也知这些道人极其擅长说辞,不管对方准与不准,要说与其狡言辩论,自己怕是辩之不赢,只得下点狠手……
他正琢磨着对策,却见那算命先生已然笑了起来。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纸笔,写下了两句什么话,同时一边说道:“这位小兄弟命苦矣。”
“三岁丧母、六岁丧父,尚且年幼时便被卖入官家为奴……”
只听此时林书航娓娓道来,竟不似寻常算命者一样只说个大概,而是将这家仆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全都给说了个清清楚楚,乃至他屁股上有胎记、在主人家吃过多少顿板子……简直是无一处不详、无一处不细。
周围的人忍不住都朝那家仆看去,却见那个叫陈忠的家仆此时已经是瞠目结舌,满眼润红,光看那表情,便知人家算得不错。
果不其然,只见那曹勋皱眉看向自己的家仆,他纵是再想赢,毕竟也不至于当众让家仆耍赖,只问道:“当真如此?”
那陈忠红着眼眶,憋了半晌才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已然是泣不成声:“思及小人一生,悲从心来,少爷勿怪……”
话音落时,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算命,还能有可以算到这等地步的?这、这怎么可能?超出认知,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那曹勋则是脸上阵红阵白:“你只说了他以前,可没说他今后!谁知道你是不是以前便刚好认识他?”
这话明显有些牵强了,周围有不少讪笑声,显然是有人开始觉得曹勋输不起的。
可那边哪来的百两黄金输给他?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你且说他今后!他今后命运如何?”
让人说未来,这明显就是要耍赖了。
林书航微微一笑,哪看不透他的心思,只微笑着说道:“此人命里六十有八,算是寿终正寝,公子可要等他六十八时再承认输了,再来付我赌资?”
曹勋本就是打的这算盘,没想到被人一口叫破,周围不少起哄嘲笑声,他脸上阵红阵白,却是突然想到一策:“你说他六十八时寿终正寝?”
“不错。”
“没什么伤难病痛?”
林书航回应:“健康得很。”
“那好!”曹勋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还不等周围人反应,顺手拔出腰间长剑,朝着那陈忠的右手砍下。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是那陈忠一声惨叫,连同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被吓了一跳,不少人惊叫出声来。
但见那曹勋满脸恶像,指着陈忠被砍下来的那只手,狂笑道:“你不是说他没病没痛、健健康康的寿终正寝吗?可如今却已残废,你这算命的,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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