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的心不由一沉。
无论这刘管事是自杀还是他杀,他们四房是难逃悠悠众口了。
梳洗已罢,太夫人派来的人已经在外屋等着她了。
安解语就带着则哥儿、秋荣、听雨和阿蓝去春晖堂,单留了秦妈妈在风华居候着。就嘱咐她速去华善轩给五爷打个招呼,万一有不妥,让五爷找机会去给四爷送信。
秦妈妈忧心忡忡地应了,自去筹备不提。
安解语就带着一行人慢悠悠地过去了春晖堂。
果不出所料,大夫人程氏已带了一干人等候在那里。一个穿白衣孝服的妇人正跪在春晖堂的院子里哀哀哭泣。
见安解语一行人进来,那妇人就止了哭,只拿眼狠狠瞪着她们。
安解语心下不快,却也不多说话,就径直进了正屋,和太夫人、大夫人程氏见过礼,便立在一旁不说话。
太夫人就叹道“家和万事兴。大家子里的事,本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是兴旺之家。可现下,你们把极小的事弄大了,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程氏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安解语也只好跟着跪下。
跟着的丫鬟婆子也都跪下了。春晖堂的正屋就跪了一屋子的人。
众人俱垂头聆训。
太夫人也不多言,叫了程氏与安氏起来,便只与方嬷嬷道“你先去安抚了那刘管事的家人,等顺天府的忤作验过之后,让他们家人找个吉时葬了吧。再给五十两银子做装裹。让他们不要瞅着主子家里没人就瞎闹腾。”
程氏不服,便抬头回道“娘,人命关天。虽是奴才,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却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这要传出去,实在有损我们镇南侯府的名声。”
太夫人就看了程氏一眼,缓缓问道“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安解语心里一跳。
程氏便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则哥儿却是要领一次罚才是。”
安解语此时方明白,程氏要罚则哥儿只是幌子,要拿捏她安解语才是目的。当一个地位比你高的人抓住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要整你,无论如何争辩都只会让对方更加怒火中烧,引起更大的反弹。所以适时的示弱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且不让事态扩大。才能让自己学个乖,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程氏现下就是如此对待安解语。安氏对大房打的板子,抽的鞭子,都是要一一还回去的。
可恨再无他法,明知面前是坑,也只能纵身往坑里跳,就垂首回道“则哥儿年幼小,还望大嫂高抬贵手,饶他一次。有什么惩罚,安氏愿一力承担。”
太夫人便不言语。
程氏则有些为难的样子,跟安解语做推心置腹的语重心长状“四弟妹,不是大嫂要驳了你。你这样纵着则哥儿,是会闯大祸的。与其将来伤心悔痛,不如现下严加管教,方是真正为孩儿着想。”
安解语就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两世为人,也未有如此屈辱的时候。不仅主动把自己的脸凑过去给人打,而且还要哭着喊着求着人打。人家做主子的,都是犯了错由下人顶罪。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下人犯了错,主子要代下人受罚。
一时别无他法,就跪到了程氏面前,低首道“是安氏管教不力,还望大嫂大人有大量,以后多教导教导。”
程氏见安解语终于服了软,甚是畅快,只叹息道“四弟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大嫂我疼则哥儿的心跟弟妹是一样的。”
太夫人抱了则哥儿在怀里,半日方道“也罢,都起来吧。去把掌刑的婆子叫来。”
春晖堂的小丫鬟就去传了掌刑的婆子过来。按家法,则哥儿在尊长前砌言狡辩,得领二十大板,因年幼小,可以减半到十大板。四夫人代罚,则领十五大板。
众婆子就摆了条长板凳摆在院子里,又请四夫人除了罗裙,自趴上去。
安解语原不知打板子还要脱裙子,脸就刷地一下白了,绞着手,咬着唇,死死地盯着那长凳,一步也动不了。
程氏看着很是畅意,却一言不发,只等着安氏求饶再做人情。要真打了安氏,太夫人那里第一个就过不去。
谁知那秋荣便扑地一声跪倒太夫人面前,哀求道“求太夫人、大夫人开恩!我们四夫人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好利索。则少爷又年幼小,还是让秋荣代四夫人领罚吧!”又哭求道“秋荣是则少爷的管事大丫鬟,却未尽到职责。此次事端,实因秋荣管事不力而起。一切处罚,秋荣愿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