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便吼道“想分家,等我死了再说!”就气冲冲地出了内室,往外面去,又咣当一声,一脚踹开外屋的门,自出了院,元晖院的诸多丫鬟婆,都缩在墙脚,大气都不敢出。
程氏在内屋权衡良久,终于还是让报复的心占了上风,——想到家产,反正自己到时候给两个女儿多多陪送一番,留个空架给四房就行。至于爵位,不管是国公爷的庶,还是侄,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儿,自己又何必多事,管他是谁袭爵?再说,若是自己能给两上夭折的嫡报了仇,还在乎什么家产爵位?就是立马出家做姑都成!
这边程氏计议已定,就换了一套脸色,午范府家宴的时候,程氏对四房的人格外殷勤客气,对则哥儿更是关爱有加。让周围的人等都心下称奇。
而辛氏自除夕家宴之时,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国公爷会过来兴师问罪,好在国公爷人多事忙,好像就将她给忘了,又幸亏然哥儿帮着查缺补漏,应该是到底圆了过去了。
范府的一群人吃过午饭,便都回各自屋里装扮了。
申时的时候,范府的各房主仆人等上了各自的大车,又有国公爷的精锐亲兵沿途护送,就浩浩荡荡地去到流云河堤上搭建的观灯楼里。
流云朝正月十五的佛灯,除了寺庙里有佳,其余的,都挂在流云河两边上搭起的长廊里,等到晚上天完全黑透的时候,便依次点起。
各家搭建的观灯楼却在堤上高处,就能俯观楼下低处河廊里的盏盏彩灯,取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之意,灯火交映,月色撩人,河廊里又有猜灯谜,和卖各种小吃的摊,与白日里城里大街上的热闹,又有所不同。
范四爷和安氏带着则哥儿,纯哥儿,和太夫人同坐了一辆大车。则哥儿虽是第一次出游,却一点也不胆怯,伸了小脑袋四处乱看,纯哥儿却规规矩矩地跟着安氏身边,并没有东张西望。
太夫人便笑揽了则哥儿到怀里“你这个小猴,也学学你表弟,安生一会吧。”
则哥儿便学了纯哥儿的样儿,正襟危坐了半刻,就又跳起来,四处攀了大车的车窗往外看。
范朝风便对安解语笑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要不要也去看看?”
安解语在前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小市民,最关心的,不过是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穿越到了这个异世,却是既无随身空间,又无雄心大志。唯一关心的,也就是自己现在拥有的丈夫孩。对于诸如做生意。办学校,练瑜珈,见皇,乃至于女扮男装帮人打天下或者赈济灾民之类的种种行径,统统没有兴趣,当然更没兴趣去做异世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考察。
因此对于范朝风的提议,安解语只是笑着摇摇头。
范朝风也不过说说而已,安解语要真的出去跟人四处搭话,第一个要跳出来将她打晕了背回去的,就会是范四爷。就说今日出来看灯,已是带了纱帽,范四爷还是不满意,到底拿了杏黄的宫粉在安解语脸上又刷了一层,将她自然莹润的肤色抹得白里透黄才放心。
说话间,大家就到了范家的观灯楼里。却是在大堤上除了皇室的观灯楼以外最好的一处所在。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河廊里的灯也渐次亮了起来。
安解语站在楼高处,凭栏远眺,看见河边的彩灯映在清澈的水里,孤月悬空,江天一色,虽是热闹繁华到了不堪的地步,却在那喧闹里生生显出一种透心的苍凉。
程氏那边却忙得很。
之前投了拜贴的那几个人家的公,都由长辈带着,过到镇国公的观灯楼里,给范太夫人和大夫人问安。
太夫人知道是要给嫡长孙女择婿,也打叠了精神,帮着程氏相看。
就看了有三家的孩。年纪比绘歆大个一两岁,行事稳妥,长相端正,且都是家风有口皆碑的人家里出来的嫡长,就满心欢喜地留了他们下来,逐个仔细问话。
绘歆和绘懿姐妹俩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地听着祖母和娘亲跟那些人叙谈。
绘懿不断偷偷伸了头到屏风的空隙里,想看看祖母和娘亲挑的人长得什么样儿。又催促姐姐道“姐姐,你都不好奇他们长得什么样吗?”
绘歆微微羞红了脸,只压低声音道“别胡闹了,看人光看长相有什么用?——心性品格才是更重要的,我相信祖母和娘亲的眼光。”
绘懿听不得姐姐说教,便不再理会姐姐的事儿,自个儿从屏风后面绕到四叔和四婶的小间里,逗着则哥儿和纯哥儿一起去窗边看灯去了。
楼前的小道上,便看见各家公小姐都比平日里装扮得更好些,手里又拎着一些小巧精致的玻璃花灯,络绎不绝。
绘懿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突然就被自家楼前站着的一个穿月白外袍,系玄色腰带,长身玉面的公吸引住了,再仔细看,却正是那谢家公谢顺平。就红了脸,赶忙缩了回来,又舍不得不看,只偷偷从窗前探了一个头出去,还要细看,就正好和抬头看向这边的谢公碰了个正着,那谢公便仰脸笑了,绘懿只惊得猛一回身,便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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