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税正是临太液池而建,平日里水气氤氲,清风送爽,窗外如烟似雾,虽不是仙境,却比仙境更胜一筹。
再说安解语被大宫女带到了宁音阁里的小蓬莱,却是一个八角亭一样的小屋,建在延伸到太液池里的一段堤岸的末端,那小蓬莱四面皆是落地玻璃窗,又有长幅的轻纱细帘从高处垂下,将亭四围都遮了起来。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只能见到烟笼雾罩,云遮雾掩。
未几,皇后便在宫女的簇拥下而来。
安解语赶紧起身行礼。
皇后笑道“免礼,赐座。”
就有宫女搬了一个椭圆形的小绣礅过来,放在皇后座位的下,离得很近,很是亲近的样。
安解语便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皇后便招手道“过来,坐在哀家旁边。”
安解语只好又屈膝行了礼,在那绣墩上斜签着身坐了。
皇后伸手拉起安氏的手,又细细往她脸上瞧了瞧,确实是脂粉未施,却是天然一段风韵,那仪贵妃和她比起来,虽艳丽有余,却是清雅不如,便赞道“哀家可是要打抱不平了,看你举止有度,口齿伶俐,也是大家的样,哪有你婆婆说得‘行事粗糙,上不得台面的小家气?’”
安解语一听就知这皇后不怀好意,故意要挑拨范家的婆媳关系了。可惜自己不是初来乍到,太夫人对自己怎样,无需外人置评,就含笑道“太夫人如此说,也是为妾身着想,若是妾身在宫里有个行差踏错,还望皇后娘娘看在太夫人面上,放妾身一马。”
皇后便笑着要去拧她的嘴,道“让哀家看看你这小嘴是什么做的,不管好的坏的,总是一套进来,你就能一套出去,总之是吃不了亏。”
安解语也笑着凑趣道“皇后娘娘真是会看人,一眼就看出妾身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两人说笑一阵,气氛极是融洽。
皇后见火候到了,便使了眼色让四围伺候的宫女下去。
几个宫女屈膝行了礼,便出了小蓬莱,远远走到对面堤岸的尽头等着。
小蓬莱里面,便只剩了皇后和安解语
皇后便叹了口气,拉着安解语的手,道“你是老四的原配正室,也是哀家的外甥媳妇,又给范家生了唯一一个嫡,在范家,丈夫宠,婆婆疼,就是亲戚,也都让着你,做女人做到你这样,也算是到了极致了。”
安解语听这话由一个皇后口里说出来,感觉非常奇妙,不过也还是赶紧道“这是皇后娘娘抬举妾身,妾身却不能不知好歹,恬不知耻地认了去,要说做女人的极致,还是皇后娘娘这样的,丈夫是皇帝,儿是太,且连太后都没有。全天下女人,都是只有仰望皇后娘娘的份儿。”
皇后听安氏如此识趣,也松了一口气识趣就好,知情识趣的人好说话,便转了口风道“哀家既是你的长辈,今儿就以长辈的身份劝你几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老四的原配正室,别和那些小眉小眼的侍妾姨娘一样,就知道争男人的宠爱。须知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做正室的,靠的是自己的儿,和在家里的地位。”
安解语听这话不象,心道来了。便也不答话,只忽闪着柔润的双目,一幅疑惑的样看着皇后。
皇后说完,看了安氏一眼,却见她一幅不解世事的样只觉头疼。却也无奈,今日过后,那慕容宁更是嫁不出去了,不塞给范家都不行,就横了心道“安氏,你今日在席上所言,可知有罪?”
安解语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妾身不知,还望皇后明言。”
皇后便道“你在席上诬蔑昆宁郡主慕容宁和下贱的戏有私,这不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是什么?”又吓唬安解语道“慕容宁是陛下御封的郡主,你诬蔑郡主,就是藐视皇室,幸亏陛下还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以陛下疼爱郡主的心,你必不会有好果吃。”
安解语见皇后终于露了底牌,原来还是为了慕容宁,就在心里腹诽我被戏诬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主持公道?就算是皇后,敢昧了良心,当面指鹿为马,自己却不是吓大的,就赶紧站起来,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这话,妾身不敢当,戏和郡主的事儿,是戏亲口所言。跟妾身毫无关系,且刚才很多人亲耳听到,若是陛下有所误会,妾身是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的。”
皇后见安氏软硬不吃,就有些恼了给你讲道理,是看得起你,若不是担心范家老四抗旨不遵,要指着这安氏去说服她夫君娶了慕容宁,谁愿意跟这个要家世没家世,要后台没后台的女人好说歹说?
安解语倔强地站在皇后面前,虽低眉垂目,却不肯示弱。
皇后就心一横,道“总之今日之事,就国法而言,你以下犯上,就家法来说,你犯了七出之‘口多言’。若是你知道悔改,哀家自会护你周全,不让范家休弃于你,若是不知悔改,后果自负!”又忍不住道“你先前射断了郡主的腿,就应该主动去帮你夫君求娶了郡主回来,好好照应一辈才是正理,谁知你善妒成性,竟然置之不理。今日又让郡主背了与人有私之名。凡此种种,都是由你造成的,你就没有一点内疚愧悔之心,不想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你的过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倒是要好好想想这个道理才是。”
安解语听着糊涂,又觉得皇后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便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弄错了,妾身是范四爷的妻,不是他的母亲,为何要帮他去求娶郡主?他要是还能娶郡主,那我又是他的什么人?”
皇后不耐道“这不用你操心。哀家会下旨,赐婚于范家,让老四娶了郡主做平妻就是了。你虽是先进门,可郡主门第更高贵,所以你们不分大小,都是老四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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