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初阳,迎面走过去,羽翎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沧澜江奔腾,他瞧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常言,老十三。
作为只比满岂大一点得存在,十位首席中常言人脉最广,人缘最好。他有着郁郁寡寡得魅力,不沉沦其中,那种在最接近疯狂的地域思考的行为让他有一种大无畏的洒脱,如今树下少年挺拔,逆着光看不清衣饰,朦胧胧得,像是温柔的黑暗。
“好久不见,不在游船,在这树下。”
“是的,在这树下。”风华微微颔首。
常言有许多偏好,不喜欢数字二、六、八,所以十脉天骄的位序排列最末是十四。
小十三……不知为何,羽翎有些热泪盈眶,但又想不起来了。那感觉就像马秋北从墓里挖出了回冕的尸骸嚎啕大哭,就像洛炎挡在药师身前的那一声怒吼,就像掌灯护着令君,就像女巫身旁的覡。
“早早听闻兄长到了,不过碍于女眷,不好去见你。”常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是一身干净的蓝色羽衣,顺水推舟时海天一色,与这自然融汇得看不见,但显然,它很美。
“昨天我还说呢,小年不算女眷。”羽翎玩笑,拉着身旁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布偶走过去,黑发闪着淡淡的光芒,矜持的可爱,有一种让所有接触者都省心的乖巧。
“不一样得。”看了眼顾年,常言很有礼貌,微笑道:“大小姐又长高了。出门匆忙,手头只有此物,权当见面礼,还请收下。”
羽衣少年解开自己手腕处的线圈,将之递给对面黑衣。
“好……,谢谢兄长。”顾年笑得很腼腆,握着她的手羽翎没有格外的动作,她自顾自链接着手环,三色环很美,有着流动的光泽。
“这棵树,是你种下的吗。”羽翎招呼顾年和她的边牧游玩,它们则在大树下闭目祈祷,场景柔美,不远处羽翎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嗓音询问了一声,常言温和得笑着,像一道光。
“这树和我一起长大,我替它看护星空,它为我瞭望大地。”常言淡淡一笑:“说回来,作为你曾经时光的见证者,你见我,是不是会想起来方漠的同袍?”
“有感触,但没胆子想。”白衣摁住自己的思绪,眼眸含着泪光,“当年它们包容我这浪荡的混蛋,如今我离开曾今一手建立的阵地,像个逃兵……是我说了散得,是我想客死他乡,却阴差阳错,见了你这亲历者。”
“哈哈哈!得亏我当初没有入席位,不然你见我,怕是得自刎。”拍了拍白衣的肩头,羽衣显得格外洒脱,怀刺含笑,压下了那波动的心绪。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忘掉,忘掉年少轻狂。这渴死得青春,一点不可爱,但我还不能倒下,战士会自己去选择墓地。”用手紧握胸前羽状玉佩,鲜血顺着手掌染红衣袍。
羽翎还在退避,曾经是他不敢回去的禁地,他必须死在未来,决不能回头看哪怕一眼。
“放心,我会替你抬棺得。就当,盖棺定论好了。”常言翻出曾经的承诺,“不过,你打算就这么下去吗,被旧人看到,然后带着你见不得人的所求离开?”
“见不得人吗……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所图自然很大。只是时候没到,所以你没有想起来罢了。”羽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结。
所有天骄来之前虽然都将记忆封锁进了精神烙印,且绝大部分都是以分身的方式在此界凝聚,但天骄做什么都是最优解、有余地,他不相信怀刺来契约星前没有全盘打算。
再仓促也会有底牌得,可他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的筹码。
沧溟神殿的虎皮鹦鹉,秋裳给的黏菌、玉佩、腰侧长刀,掌灯给的算盘,征琰给的长老信物,血鸦族遗留的伪神神力,还有出生时巫族在他身体里种下的神血、木匣子,这些都不是他自己从契约星带过来得,一清二白的模样才最有嫌疑。
“或许吧,等我哪天记起来。”羽翎犹豫,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状态,望着那在大树下安静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自处。
“十一大概什么时候出来?”良久,羽翎轻松道。
“女阁葬了他一半的身躯。原先是想先见你得,但大小姐在,你现在没有能力压住场子,所以他或许不愿出来。就和那敦煌的古城一样,刻在壁画上得,只要不看,就当它们都不作数,一旦承接因果,我们现在都受不起。”
天骄是完美得,所以灼羽重塑这般久,来来回回也不过这些老面孔,同样域外也不敢轻动,因为前几次和灼羽大战,打的无非就是天骄的数量。
甚至于,如果彼岸还能得到天骄的信任,肯定不会有契约星以及所谓的棋主,而是继续打,打得天骄凋零,直到岁月终焉也要继续鏖战。
这些不会蒙住眼睛的存在,给时间就能看见,它们能预知,但只要不捅破那一层,就可以凭现在的身份良好交流,哪怕觉醒之后不死不休,现在仍然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