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牛车少了,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张老汉有个舅舅在前旺屯,远远地看着牛车停下只是猜测,等听到鸭子的叫声就知道是前旺屯的舅舅,肯定没错了。
前旺屯属绥棱,那边有一些人家种水稻同时养鸭子,这几年总能听到张母和村里人聊天他们家吃不完的咸鸭子蛋和冬天总炖鸭肉,大家才知道张老汉的舅舅家在稻田里养鸭子。
还不到中午,现在田地里没事,吃过早饭收拾完屋,一群人正好到羊倌家说话,确认是张老汉的舅舅后,大家的话题顺着这议论起来。
“朋举,你将来开家庭农场不是有人过来吃饭吗?可以去前旺屯收鸭子和咸鸭蛋,反正那边养鸭子的多,这些都便宜,这些鸭子喂饲料少,也是城里人说的那种有机鸭。”
“喂什么饲料?农村人哪懂买那个,都是粉碎自己家的苞米喂的。”
“对,纯粮食喂大的鸭子,城里可买不到这么好的鸭子。”
“听说这几天张树新又在闹腾让新阳回城里了,他舅舅怕是得了信过来劝了。”
“要说种地也没啥,现在会种地的,早就发财了,新阳念的书又是搞农业的,回乡下来也没错,张树新就是好面子,他有两儿子呢,一个回乡下种地,还有一个在城里当老师呢,真有人说起来也不丢人啊。”
“朋举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们见识少,你在城里呆过,怎么看这事?”许红梅一开口,原本叽叽喳喳的人们都安静下来,看向高朋举。
村里一向瞒不住事,高朋举看不起农民的事在村里当天就传开了,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对高朋举印象不好了,面上也不好指出来。
孙红梅这话突然问高朋举,就有些故意使坏的意思,明知道高朋举看不起农民,还拉着他问这事,高朋举短暂的沉默后,才尴尬地笑了笑。
“有啥面不面子的,新阳是研究生,有文化,回家乡来搞发展,这可是挣面子的事。张二叔两个儿子都有出息,整个大安大队谁不知道。”
高朋举自打那天被父亲带着去张家道歉之后,这几天消停了许多,心里最气愤的还是张树林那边出尔反尔,明明答应把土包给他,后来又打电话说不包了,还在电话里教育他好好做人。
在外面混那么久,高朋举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就是被张树林给利用了,听村里人议论,张二叔现在又不赶张新阳回城了。
搞工程后,什么样的大鬼小鬼没见过,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
不过这几天父亲一直盯着,高朋举也没有再动,但不代表着他就咽下这口气,现在听村里人说起养鸭子这事,高朋举突然就被提醒了。
他当时想让张新阳回城里,没少打听张家的消息,倒是让他打听到点特别的,比如张家老大张东,根本没有在教书,而是辞职开养殖场了。
这事一看张二叔就不知道,至于张新阳不可能不知道,只能说他在帮着隐瞒。
高朋举原本一直也没想把这事捅开,可今天见村里人都用一副看笑话的神态盯着他,心底莫名臊了起来。
原本回村里他留的印象也挺好的,为村里买音响,让大家饭后有个可以娱乐健身的地方,又比别人高价格承包土地。
因为啥啊,还不是看在都是同村的份上。
现在好了,因为张新阳一句误会,他的好印象全都败光了。
高朋举心里有了怨气,面上不显,眼见中午都散了回家,他才起身离开。
之前高母也在那里,回家时看到儿子脸色不好,她还开导儿子:“孙红梅的嘴就是不好,村里人都知道,说话毒不讨人喜欢,不过心不坏,她刚刚问你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她就是诚心的,那么多人在,谁都不问偏问我,不是针对我是针对谁?”
“你要因为她说话生气,以后在村里你得生多少气。”
“行了,不说她了。”高朋举不耐烦再讲这事,巴不得忘记,“别人都羡慕张二叔,还不知道张东早就不教书了。”
“啥?”高母被这消息惊到了,“这事你在哪听到的?可别传出去。”
“我传那个干啥。”
高母还是不放心,反复又叮嘱几次:“这事看来张东还瞒着,要是让你张二叔知道,家里得闹翻天。”
一个研究生回来种地已经强颜欢笑,现在另一个也不安稳,就是旁人都看不下去。
高朋举自己不说,不过可以让别人说,这样也不算和他妈撒谎了。
张家那边张老汉听到舅舅来了,从地里回来,张新阳骑电动车去镇里买的鱼,中午做了一桌子的菜,张母打电话让王华母子也过来吃饭,六个人中午坐在院里的果树下摆了一桌子菜。
因为没有外人,炖了不少排骨,还炖了一只鸡,用小盆装了上桌,鸡是自家散养的,十多只鸡下的蛋,能供上家里吃,到冬天不下蛋了,才会去买些鸡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