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东西？”神谷这样反问。</p>
“我吗？我是八百比丘尼，代表我主的意识，要向世间播散无尽的欢乐福音。”</p>
“伱的主，是水蛭子对吧？”</p>
神谷川身侧浮空的茨木之手，握住了背后的鬼切剑柄。</p>
鬼手和鬼切同步发出强烈的震动，而这种震动逐渐趋同，茨木之手拔出了鬼切。</p>
鬼手的鳞片倒竖，哗哗碰撞，发出金石声响；鬼切那妖异的刀锋之上，妖气弥漫，肉眼可见。随着这种气息的扩散，宛若恶灵嚎哭一般的声音不绝于耳。</p>
或许是水蛭子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这彼此过节很大的宿敌站到了统一战线，同仇敌忾。</p>
“你不该这样直呼我主的名讳。”自称八百比丘尼的东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哦……你，你的身上，有高天原的气味，我主的情绪在动荡……但是，没关系的，没关系，就算你们背弃了我主，主也依旧平等地爱着你们。”</p>
“是吗，以德报怨还真是了不起。为什么不让你的主同我对话？”</p>
“我主，我主不能同你对话，你不知道吗？主没有所谓的意识，或者说，主只有一片混沌的，包容的爱。啊……哈哈。”八百比丘尼又笑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是……嗯，等等你不像是神明。”</p>
听八百比丘尼的意思，水蛭子连意识都没有。</p>
那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到底是什么状态的东西？</p>
一团蠕动的，混沌的黑色肉块？</p>
而后这块肉团被遗弃，随波放逐，直至到人间遇上了不知道出于何原因，选择吃下肉块的八百比丘尼？</p>
之后，水蛭子融合了最初那个八百比丘尼的意识和记忆。再接纳漫长岁月中其他吞噬祂血肉人的记忆，这才有了现在的水蛭子，有了现在的松泽村？</p>
可能是这样的。</p>
神谷川抬头直视向高处的巨大怪物，三只手架起两把太刀，阳雷跃动不止：“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逢魔时的酉时对吧？”</p>
“酉时，逢魔时……哈哈啊，真是好久远以前的称呼。是在哪一段记忆里面呢……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啊。等一下，我记得，记得一点，是和一个很厉害的阴阳师做了交易。芦屋……芦屋道满？嗯，是他。他和你很像，他用神骸骨同我做交易，可是……他没有把骨给我……他不见了。我知道了，你们是一类人吧？这一次，这一次，不要再逃了！”</p>
八百比丘尼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从高空之中呼啸而下。</p>
“很奇怪，明明你们骗了主，但主似乎依旧并不讨厌你。你应该感到高兴的，同我一起侍奉我主，你也能成为八百比丘尼。”</p>
那臃肿巨大的水蛭身躯上，延伸出数不清的黑色丝线。像是一条条脐带，每一条脐带的末端，都连着着一个畸形胎儿状的肉块，甩动着涌向神谷等人。</p>
“按照你的说法，骗你们的人可不是我。还有，另请高明吧！”</p>
神谷川动起来，一直处在战斗戒备状态的式神们也同步行动。</p>
现在没有时间从八百比丘尼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水蛭子现身后整个松泽都在崩塌，能用来击杀这个神明的时间有限。</p>
“座敷！”</p>
铃铃铃——</p>
清脆的金球铃铛声响起。</p>
祥瑞的气息瞬间将神谷一方笼罩。</p>
晋升C级之后，小福神座敷控制鸿运已经不再会带来任何负面影响了，维持“幸福buff”的状态，消耗的只有座敷的精力。</p>
所以大战开始直接开启是没有问题的，起码能让己方在战斗之中持续受到好运的眷顾。</p>
神谷川的左手抓向身侧。</p>
从他的身边响起隆隆的响动，像是雷声，也像古龙叹息。</p>
一道翠绿色泽的电芒，在神谷川的手中蜿蜒凝实，光弧噪响迸射，最终凝聚成为一柄耀眼的巨大雷枪。</p>
“阿——吽——”</p>
一轮阿吽之息控制肌肉筋骨，翠绿色泽的龙雷长枪被猛地抛掷向空中。</p>
雷枪如游龙破浪起伏急窜，电弧滋滋溅射，带动雷声大作，赫然炸成一道树根状的雷电大网，迎面撞上八百比丘尼的身躯一角。</p>
“你在抗拒我主的赐福，为什么冥顽不灵呢？迷途知返，同我融为一体，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p>
八百比丘尼雄浑山脉般的黑色身躯猛地落下，成千上万条脐带状的肉线交错起伏地砸向地面，大地的裂缝交错蔓延，村庄山林的残骸四处迸射。</p>
水蛭头顶上不断变化模样的半人身躯变得狂热起来：</p>
“和你有关的，高高在上的神居遗弃我主，连最低劣的骸骨都不愿意留给主。和你一样的芦屋道满欺骗我主，可即便如此，主还是平等地爱着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感受不到这种伟大的，包容的慈爱呢？为什么要抵抗呢？你不该，你不能够！”</p>
神谷川持刀，动作敏捷地躲避砍断漫天的肉线。</p>
他的心中有了些想法——</p>
听八百比丘尼的意思，水蛭子好像没有神骸骨？</p>
就目前所知，神骸骨和A级以上的神祇存在关联。</p>
某些未能突破S评级的神祇也可能有神骸骨，譬如黑艮雷神，还有阿伊努日神。</p>
但是没有神骸骨的神祇是一定上不了S级的。</p>
所以，这应该就是水蛭子依旧是A级的原因了。</p>
祂没有对应的神骨。</p>
就算祂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第一个孩子，就算祂成长为令人惊骇，遮天蔽日的巨物，但没有神骸骨就等同于没有通往S级的门票。</p>
被遗弃的神还真是有点惨。</p>
不过，神谷此刻并不太在意水蛭子的悲惨遭遇。</p>
他得击败这东西。</p>
按照悟给的攻略，得击杀水蛭子才能离开松泽，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被这东西以诡异的方式吞噬下去，然后和八百比丘尼融为一体。</p>
又或者直接在崩塌的松泽之中消弭于无形。</p>
神谷川又投掷出一发雷枪，趁着绽裂的翠色雷霆破开迎面而来的黑色肉线，他抓住机会，用一段[无想越身]纵身上了水蛭子的尾端。</p>
挂在脖子上的【云外镜】开始转动。</p>
一面映照着乐园的景象，另一面则是活鱼旅馆之中的情景。</p>
而乐园的那一面飞快地被松泽的影像覆盖。</p>
正反两面镜像开始在旋转之中交叠，那些间断的，稳定的白炽灯噪响声出现。</p>
被斑驳酒红色墙纸所覆盖的墙面忽远忽近，难分距离的四处林立，又快速崩坏成凌乱的，华丽的黑色线条，御前们的身影于这片错乱的空间之中时隐时现。</p>
神谷川在水蛭子的身体上召唤了活鱼旅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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