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错愕,
“幻境监牢对你无效?”
沙利叶说,
“如果我要离开,不止是这座监牢,整个天堂都留不住我。”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罪,如果我走了,那便是真的有罪,如果我还留在这里……也许还能等来真正的荣光。”
耶格温没有说话。
沙利叶说的很多话,涉及的很多事物,他都听不懂,即便是听懂了也大多选择沉默。
一方面是避讳,一方面是不想被沙利叶影响了自己的信仰。
沙利叶忽然一顿,然后问:
“天堂,是不是被入侵了?”
“嗯。米迦勒说是世界吞噬者,目前,第一天已经被完全吞噬了。不过,米迦勒派出了加百列和阿列斯去惩戒与安抚。”
沙利叶幽静的双眼忽然折射出神奇的光芒,
“一个世界吞噬者……一个堕天使之王……”
他想到了些什么,不多说其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耶格温愣了愣,随后又意识到,沙利叶还是罪人之身,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赶忙追了上去。
……
第六天,岁月图书室。
静谧的岁月长廊某处闪烁一缕光芒。光芒敛去后,拉斐尔、乔巡和余小书三人重回现实。
余小书始终那副表情,不咸不淡,一回来便靠在案前看向乔巡。看到乔巡脸上的些许沉重后,她稍稍笑了笑。
拉斐尔的神情是最沉重的。她本就知道这段被尘封的岁月,再次经历一遍,还是带着外人经历,便更加沉痛了。她为自己的无法治愈那些苦痛而感到自责,为自己无法改变那些堕天使的命运而痛苦着。
乔巡转过头。看到余小书温和的脸后,逐渐安下心来。
余小书笑问,
“还好吗?”
乔巡点头,
“我没什么事。只是不太适应高度概念化的体验。”
“也是,毕竟你是完全的具体生命。不像我啊,是完全的概念生命……”
乔巡觉得余小书这个说辞,是在有意暗示着什么。但他没有去询问。如果余小书真的想告诉,并且能告诉他些什么,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绝对不会隐瞒。
他看向拉斐尔,
“很抱歉,让你又一次感受悲痛。”
拉斐尔脸上满是崇高的爱意,并无责备,
“感受悲痛是我的职责,是我之生灵的意义。”
乔巡呼出口气,
“诚如你所说,我对这段岁月的猜想,的确并不完全正确。如果有冒犯,我感到抱歉。”
“无需对未知感到抱歉。不曾触及真实前,任何存在皆有想象与揣度的权利。”拉斐尔无垢的爱与精神,仍旧让乔巡这个“不健康”的人感到不适应。
乔巡说,
“感谢你的指引,帮我解答了心里的疑惑。”
拉斐尔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她转身看向余小书,神情有些忧伤。
余小书笑着问,
“你也需要治愈吗?”
拉斐尔面露惭愧,
“抱歉,身为神将治愈者,我做得不够好。”
余小书说,
“该做的,能做的,你都做得很好。那段岁月是世界的选择,是你们共同的选择,无需苛责自己。”
拉斐尔眼神迷茫,
“世界的选择,便是对的吗?”
“世界的选择,没有对错。”
“坎蒂丝,为何你,从来没有悲痛呢?”
拉斐尔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余小书轻声回答,
“因为悲痛也好,快乐也好……一切的一切,共同组成了我。我从不曾有过一切的具体,但我一直都拥有具体的一切。”说完,她看着乔巡。
这是回答拉斐尔的问题,也是对乔巡说的一句话。
拉斐尔也许得到了安慰,终于有了些笑容,
“你这么说,那我们最终都将成为你的一部分。”
余小书嘴角扬起,
“谁说得准呢?”
她离开案前,走向乔巡,边走边说:
“我们该离开了。”
乔巡看向岁月长廊一头,
“好像有人来了。”
拉斐尔说,
“是米迦勒。‘与主同行者’,百相的米迦勒。看样子,是我触动那段岁月,被他感受到了。”
乔巡问,
“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拉斐尔摇头,
“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们,大概是不被米迦勒所容忍的。米迦勒统筹着天堂的一切,向来排斥对天堂而言未知的事物。坎蒂丝,还有你乔伊,都携带着巨大的未知。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最好先别跟他相见。”
乔巡看着岁月长廊的另一端,眯起眼睛,
“可在我看来,与米迦勒相见,是必然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都不应该是现在。”拉斐尔说。
乔巡松了松肩膀,笑道:
“你说得对。还不到时候。”
拉斐尔看着乔巡,
“你会给天堂带来悲痛吗?”
“对你而言,最大的悲痛是什么呢?”乔巡反问,“是与恶魔的战争,还是神话历的破碎,亦或者那段尘封的历史。”
拉斐尔回答,
“那段尘封的历史。”
“那我便不会给天堂带来任何悲痛。”
乔巡说完,径直离开了。
他没有跟余小书打招呼。因为,休息时间结束了。
拉斐尔看向余小书,
“他是恶魔,对吧。”
余小书点头。
拉斐尔呢喃,
“难怪……难怪我无法感受到他的灵魂。恶魔……没有灵魂啊……”
余小书否定,
“其他恶魔没有灵魂,但他有。你之所以感受不到,是因为你仍旧有欲望。只有哪天你不再受欲望的支配,便能感受到他的灵魂了。”
拉斐尔好奇地问,
“那你能感受到吗?”
余小书笑了笑,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