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志强虽然当时没接话茬儿,但事儿在心里放着,也知道郭老板的意思。问题是那个无赖虽然可恨,自己却跟他无冤无仇,为了五万块钱搞人家,文志强真有点于心不忍,实在下不去手。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林冲上梁山是被逼的,不逼他不上;文志强兼职也是被逼的。就在他跟郭老板吃完饺子以后不久,父亲的医疗费清零了,护士长满脸堆笑地找文志强催费,见一次催一次,一催再催,催得文志强一见护士长就像耗子见了猫。
现在的医院,除了急诊抢救的病人可以先救命后交钱,普通病人是概不拖欠的,发生欠费立即断药断医,停止治疗和护理。
文志强担心医院终止治疗,绞尽脑汁筹钱。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亲戚朋友都借过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张口了。文志强实在无计可施,主动约见郭老板,问他想怎么样?
郭老板说:“五万,买那小子一只手,废了他,他就兴不起风浪,做不了恶了。”
郭老板是实在人,没给文志强考虑的时间,当天就去医院给文志强父亲交预付款五万。
文志强接过收据,郑重地点了点头。
五天后,文志强再次约见郭老板,见面什么没说,交给郭老板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转身就走。
郭老板知道塑料袋里的东西非同小可,找个没人处打开袋子,往里一看,脑膜轰一声,差点跌倒:袋子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那个无赖从此在街面上消失,因为剁他手的人说,再看见他就不是手的问题,要取他性命。
为了父亲苏醒过来,文志强搞钱不择手段;然而,用这样的方式搞钱,又让他的内心充满负罪感,甚至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想赚大钱,就得接大活儿,冒大风险,老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
不知不觉间,文志强毫无悬念地介入了黑帮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终极审判。
那一次,因为一桩命案,警方依据线人举报,先入为主地拘捕了文志强。
三天三夜里,警方用尽手段,想从文志强嘴里扣出想要的东西,文志强几次昏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却牙关紧闭,没吐露一个字。
最后满头大汗的刽子手服了,对同伙说:“算了,不能整了,再整就出人命了。”
原本破案是为了立功受奖,如果出了人命,那就适得其反,可能会受处分,甚至开除。这笔账谁都会算。
江湖有自己的规矩,文志强的硬汉形象因此高高地树立起来。
文志强作梦都想不到,傅彪会找到医院来。他的第一问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一问把傅彪问住了,傅彪支吾了半天无法回答。
刘大哥打圆场说:“走,咱找个说话的地儿。”
文志强和傅彪两个老战友竟这样重逢了。俗话说战友会战友,就是喝大酒,刘大哥做东,老战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曾经的兵王,站在舞台中央,鲜花簇拥,灯光聚焦的人物,现在流落街头,屈辱谋生,推杯换盏之间,文志强和傅彪感慨万千,长吁短叹,聊得投机,喝的顺溜,气氛温暖,时光再现。
这种气氛下,傅彪不好意思谈生意,只说闲来无事儿,陪刘大哥闲逛,竟这么巧,真是太巧了。
傅彪只跟文志强叙旧,宋军心里却是有使命的,趁上厕所的机会,宋军问刘大哥:“这气氛,没法说,咋整?”
刘大哥说:“不能在这儿说,以后我跟他说。”
文志强和傅彪直喝到头昏眼花,欲哭无泪才结束。三人回到医院,稍坐片刻,傅彪告辞,走到一楼,傅彪去收款处给文志强父亲交了五千元预付款,把收据交给刘大哥,让他转交文志强。
刘大哥派小弟开车将傅彪和宋军送回顺安。
傅彪回到顺安已经很晚,当夜安歇无话。第二天吃完早餐去唐总办公室汇报,见到唐总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