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就纳闷了,她之前说的多少有些大不敬,放到别的人眼里,已经是死罪,她为何不动怒?
“你不生气?”
“你又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我为何要生气。”秦鹿扬眉笑的恣意潇洒,“出宫后好好生活,大秦的百姓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外边,有人欺你辱你,只管寻镇抚所,你们的小事,便是我们的大事。”
“若是可以,别放弃爱情,寻一个你喜欢的,他也喜欢你的,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当然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怎么舒服怎么来。”
“也不要担心老了无人赡养,如若不想成亲生子,手里的钱便节约着点花用,将来生活困难无法自理了,可以带着银钱去寻养老居,里边会有人为你们洗衣做饭,养老送终。养老居过几年便会在天下各处设立。”
惠妃心内百感交集。
这个女人,连她们老了之后都考虑到了吗?
“我乃宋家女,去年宋家被全部下狱,宋家的宅邸我能拿回来吗?”惠妃抱着怀里的珠宝,道:“我用这些珠宝和你买下来。”
“我不建议你买下那么大的宅邸。”秦鹿良言相劝,“宋家乃世家,宅邸宽敞华丽,你手中的银钱堪堪能买下来,可想过以后吗?”
惠妃眼神闪过挣扎,“我哪里还有以后。”
“那么大的宅子,你可有人内外洒扫,没了这些身外之物,你依靠什么生存?金银珠宝都是俗物,可人离了俗物是无法生存的。这座皇宫是谢氏皇族的,现在成了我的。连皇宫都无法属于一个主人,何况是一座宅子呢?离开后你可寻一处雅致的小院落,觉得古代可以和相熟的人做邻居,如此闲暇时还能聚在一起品茶刺绣,琴棋书画岂不悠哉?”
“宋姐姐。”旁边过来两个女子,“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买下宋家的宅子,咱们日后一起生活。”
秦鹿笑了,“你们果真是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公主,不食人间疾苦,不懂人心易变。须知远香近臭的道理,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后产生了摩擦,该如何自处?我从没想过留下那些宅子,日后也是要将宅子卖掉,换取钱财用作它图,可你们的想法我不看好。且去寻些小点的院落吧,将来你们会感激我的拒绝的。”
挥挥手,让她们早些离去,秦鹿也带着素娘回去了。
初春的天儿还带着冷肃,皇宫随处可见的枝头已经开始翻绿,嫩芽儿在冷风中努力的生长,只等气候和暖,渲染大地。
“夫人,她们都是可怜人。”
“别傻了。”秦鹿抬眉笑的凉薄,“她们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可怜了。你不可怜吗?”
“我遇到夫人之前很可怜,现在很幸福。”有恩爱的丈夫,可爱的女儿,算是苦尽甘来。
“天下多少百姓卖儿卖女,被生活的艰辛早早的压弯了腰,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之人。这些人离开皇宫,也是带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只要不犯傻,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不可怜。”秦鹿可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素娘想了想,的确如此。
“打下北黎后,我会在北黎兴建一所太学,到时候素娘你去里边做教习吧。”
素娘被这个决定震惊了,忙摆手道:“夫人,这可使不得,我哪里能做教习。”
“可以的,你可是我的学生。”秦鹿拍拍她的肩膀,“届时里边会有一个医学科目,即便你现在的医术还不算完全精通,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医者厉害了,日后你要为大秦培养出很多很多的名医。”
素娘轻咬粉唇,迟疑道:“夫人,我真的可以吗?”
“我对你有信心。”秦鹿给予她肯定的眼神,“大胆去尝试,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后宅吧,未来还很长,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素娘不免心动。
后宫空置下来,秦鹿开始规划大盛皇宫的布局。
等离开后,各个部门都要走他们独立的办公场所。
皇宫外曾经的那些衙门,日后也自有其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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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云县。
王县令年初颁布了一条新政令。
令各村的村正统计一下村民的人数,不拘老幼,不拘男女。
秦家庄高木之前在秦府做管事,识文断字。
村落还没有建完,不过他们选好了位置,也规划了各家的宅地。
“高叔,这是要定耕地用的?”有人问道。
“对,你和香梅啥时候成亲?”高木笑呵呵的问道。
那年轻汉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总得先把房子盖好才能成亲,到时候肯定要请高叔您多喝两杯。”
“那感情好,成亲后好好过日子,你和香梅都是勤快的。”
“高叔的话我都记下了。”年轻人在造纸作坊上工,每月赚的银钱不少,日后再要两个孩子,也能养活一家子。
不仅仅是秦家庄的人,其他村子也都开始统计村中人口。
虽说其他人还不知道县衙要这份人口做什么用,可只要县衙开了口,他们都得老老实实的执行。
半个月左右,所有的村落都统计完成,最终的数据摆在了王县令面前。
王鸿拎着一坛酒从外边进来,“爹,你这是弄什么?”
“……”王县令被儿子吓了个哆嗦,“该分田地了。”
“分?”王鸿险些笑喷,“分谁的,给谁分?”
“桂云县的耕地现在全部都在公子手里,县里的地主们手中一点地都没有了,你不知道?”
“知道啊。”王鸿点头,“之前都闹开了,公子还处置了好几个带头闹事的地主呢。”
“所以啊,现在桂云县的耕地都是公子的,统计好全县的庄户,按照人头给他们分地,每人两亩地。”
王县令没想到公子这般大方,“前三年粮税全免。”
王鸿啧啧两声,“爹,咱们没田地的,会不会饿肚子?”
“那倒不会,县里粮仓有很多粮食,而且县里的粮店归县衙打理,已经征集了人手,到时候会去各村按照市价收粮。”
他知道儿子纯粹就是好奇,再说了县令可没有父死子继的道理,所以也愿意和儿子说说这些事。
“如今好几个村子都种了土豆和红薯,产量奇高,他们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肯定得卖点粮食赚几个钱。以前是四成的粮税,这些都是白白的交给朝廷,现在给他们银子,自然不会拒绝。”
天下地广人稀,再翻十倍人口,都有的耕地。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王县令提笔写个不停,别看他之前做官劣迹斑斑,但是一手字写的那叫一个漂亮。
王鸿在旁边坐下,“今儿休沐,您是不是忙昏了头,忘记了?”
“……”王县令给儿子一个白眼,“嗯,忘了。”
“爹,你可能不知道,我日后可是有养老银的。”王鸿想到这点,忍不住窃喜。
王县令提笔沾墨,继续写字,“你爹我也有。”
“对,差点忘了。”王鸿反应过来,“爹,你以后的养老银是不是比我高?”
“废话。”王县令嗤笑一声,“你爹我好歹是朝廷七品官,岂是你一个店铺管事可比的。”
“怎么不能比了,铺子可是当今太后娘娘的。”王鸿梗着脖子反驳。
王县令:“……”
曾几何时,每每想起往事,王县令都觉得恍若隔世。
以前他觉得自己儿子很好,可现在的儿子却是真正的好。
至少不再吊儿郎当,也是个拿养老银的主儿了。
“县里还有赌坊吗?”
“有一家,不过没越界。”王鸿懒洋洋的回答。
王县令满意的点头,“这就好,偶尔你让人去盯着,一旦发现大额赌资的,立刻告知于我。”
“抓人还是怎么着?”王鸿好奇问道。
“抓人羁押,还要罚银子。”
“罚多少?”
“半数家财。”
王鸿:“……”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