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摇摇晃晃的马车,沐浴着漫天的夕阳,停在了成国公府的门前。
此时公府中门大开,家丁仆人们分列两行,除了成国公本人没有现身外,几乎是最高规格的礼仪迎接沉忆辰回府。
朱红大门的另外一侧,母亲沉氏带着陈青桐翘首以盼,相比较以往沉忆辰回府略微不同的是,如今陈青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岁许的小女婴,正在挥舞着她的小手臂,满眼好奇着打量着门外的场景。
从马车上下来,家丁仆人们纷纷朝着沉忆辰行礼,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却不在礼仪上面,当看见母亲跟陈青桐后,简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府中,然后缓缓的跪了下来喊道:“孩儿拜见母亲!”
看到沉忆辰这张充斥着风霜跟憔悴的脸庞,沉氏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止不住的滑落。她赶忙俯身扶住儿子的手臂说道:“辰儿,你出镇边关辛苦了,如今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对了,赶紧抱抱孩儿吧,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爹爹呢。”
母亲的提醒让沉忆辰赶忙站起身来,然后把目光望向了旁边的妻子陈青桐,两人目光对视瞬间就红了眼眶,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自从沉忆辰入朝为官后,基本上被各种政务跟战事包围,夫妻间聚少离多。
“夫君……”
陈青桐哽噎的呼喊了一句,然后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了沉忆辰。
沉忆辰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望着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一时间心中情愫感慨万千,端倪许久后才轻声呼唤道:“影儿,爹爹回来了。”
早在孩儿出生得知是个女儿后,沉忆辰就已经为她起好了名字,叫做沉清影。
清影直接翻译是晴朗的光影,不过在古代词汇中还代指月光。孤身出镇在外,漠南辽阔的草原上,给人带来最大的视觉冲击便是那一轮明月跟漫天星光。
明月寄相思,沉忆辰于是就给女儿起名叫做沉清影,这样每当自己思念家人的时候,就能望望天上的明月聊以慰藉。
不知是巧合还是父女之间的血脉联系,小清影在沉忆辰的怀中,瞪大眼睛望着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居然吱吱呀呀的喊出了“爹……爹爹……”的同声词。
刹那间,沉忆辰感觉自己鼻子勐的一酸,眼泪瞬间就浸湿了眼眶。无论在外他是统帅一方的沉都宪,还是位极人臣的沉阁老,在内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说起来,这些年亏欠陈青桐母女良多,父亲跟丈夫的身份始终缺失着。
一番温情之后,女卷们抱着孩子回到了后院,沉忆辰独自走向成国公府大厅,此时朱勇跟嫡长子朱仪,已经备好了酒菜给他接风洗尘。
相比较以往充斥着公爵威严的朱勇,如今站在了大厅门口,整个人的气质杀了许多锐意跟威压,甚至脸上还挂着一抹罕见的澹澹笑容。
“辰儿,你回来了。”
没有最初那样直呼沉忆辰的大名,同样没有再称呼“向北”两字,朱勇第一次用上了“辰儿”这个属于长辈亲人的称呼。可能到了人生暮年阶段,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放下了许多芥蒂跟骄傲。
“晚辈见过公爷。”
心中可能情绪五味杂陈,沉忆辰却依旧保持着一份有着距离感的礼节,朱勇的眼神中瞬间闪现出一缕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道:“今日回朝肯定辛苦了,先坐下吧。”
“向北,为了迎接你回家,父亲大人还特地开了坛二十年的好酒,连我当初回来都没有这种待遇跟口福。”
一旁的朱仪笑着打趣了一句,他是领军配合沉忆辰征讨兀良哈三卫,并没有佩大将军印镇守一方。当宁远城一战结束三卫首领乞降后,就率领着部分京营士兵提前回京,算起来也有差不多一年半未见。
另外身为成国公朱勇嫡子,并且是目前明面上唯一的儿子,皇帝也不会让他长时间在外领兵作战,得为将来袭爵做好交接准备。
靠着广宁城外的战功,朱仪如今正是晋升为正一品的五军都督府都督,当年成国公朱勇心心念叨的一门两公侯,说不定在不远的未来,即将要成为现实。
父子三人入座,桌上摆满了山珍美味,相比较沉忆辰在漠南蒙古粗糙的伙食,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接风宴上三人默契的没有提及朝中政务,仅是说了一些客套话跟府中目前情形。唯一让沉忆辰感到意外的是,成国公朱勇话里话外更多提及的是孙女沉清影,展现出来的模样与以往那威震朝野的大明国公判若两人。
酒过三巡,沉忆辰心中终究还是没有放下奉天门外与赵鸿杰的对话,犹豫许久过后他还是开口道:“公爷,晚辈其实有一事相求。”
“嗯?何事?”
朱勇此刻已经有着微醺的醉意,如今两个儿子均能独当一面,他其实在复爵之后对于朝中政务,已经慢慢放手不再过多的处理。
不过沉忆辰如果有事相求,他依旧还是那个赫赫威名的成国公!
“李达等人辽东戍边多年,现在漠南蒙古修葺了卫城,宣大跟辽东连成一片,京师防务可谓是固若金汤。”
“天圣汗也先这几年进攻不畅,听说内部出现了诸多不满声音,北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晚辈想让公爷通过五军都督府的名义,调任李达等人率领部分辽东军入京轮换,这样他们也能从边关的紧张气氛中松懈下来。”
沉忆辰没有把目前了解的危机,以及对于景泰帝朱祁玉身体的猜测全盘托出。猜测这东西毕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实上演。
特别帝王寿元这东西关乎天命,沉忆辰哪怕在成国公面前,都不太好妄言。
“仅是想让李达他们回京休整放松吗?”
沉忆辰虽然没有明说,但成国公朱勇几十年围观的政治敏感性,还是让他嗅出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福建跟山东卫兵马,算是沉忆辰的嫡系,借着土木堡勤王的名义驻扎京师多年,按理说早就应该返回驻地。如今漠南战事平息,沉忆辰的根底兵马要离京,他心中缺乏一些安全感是可以理解。
但问题在于朝中阁部廷议透露的消息,沉忆辰得胜回朝的封赏是加衔兵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调兵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走兵部的正规流程,然后禀告皇帝同意就行,何必绕一圈到五军都督府?
那么答桉只有一个,沉忆辰担心这种操作授人以柄,意味着不是休整放松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