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继续说:“不过,这样一来,对方的做法也必然会掌握分寸,尽量保持局面不失控。本王若是猜的没错,眼下知道甘仲平他们藏在落马湖的,应该仅限于几路北府兵的主要将领。而绝大多数的北府战士,甚至包括谢煥,都未必清楚此事。”
“卑职明白了,殿下您是不是打算跟赵亮他们谈判?”蒯晨反应过来,说道:“趁着这件事尚未被广泛传开,先秘密与对方交涉条件,争取暗中摆平。”
司马道子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既然对方没有撕破脸的意思,那就说明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关键就是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了。不管能不能谈妥,总还是应该先探探对方的底细才好。”
蒯晨问道:“要不要让刘牢之出面呢?他毕竟在北府军中的实力最强,之前又刚刚晋升为掌令将军,对赵亮和那些军头们讲起话来,想必分量不同。”
司马道子连连摇头:“实力强、职位高,却未必能服众。尤其是眼下,因为谢煥一番瞎搅合,赵亮又借机暗中搞鬼,令局势变得十分微妙,不论刘牢之对封锁落马湖是否知情,都不好再让他参与进来了。蒯晨,你现在就拿着本王的手谕,去把赵亮召到这里来,我要当面和他聊聊。”
在淖河河道咸兴小码头旁边,
北府的军法骠骑临时搭建起了一大片帐篷营地,赵亮主导封锁落马湖行动的指挥部,便设在这里。
此时,距离营地不远的河面上,正停着几艘悬挂广陵水军旗号的三层楼船。大批战士通过栈桥,从战舰登上码头,然后又排着整齐的队列,陆续朝不同方向进发。
显然,他们是按照指挥部的命令,准备补充封锁各处陆地要道的兵力。
赵亮这个时候,正坐在自己的主帐之中,兀自摆弄着手里那卷会稽王的手谕,对站在他面前的蒯晨理都没理。
蒯晨闷等了半天,实在有些按捺不住,略显愠怒的说道:“赵长史,会稽王殿下召见,非同小可,你不好如此怠慢吧?”
赵亮斜眼瞥了他一下,哼道:“殿下召见,那当然是非同小可。不过,我这会儿军务在身,实在不敢擅离职守,还请你回去替我向殿下致歉啊。”
“你……”蒯晨无名火起,怒道:“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殿下亲自跑来见你吧?”
“那就要看殿下究竟有什么事,并且急不急了。”赵亮微微一笑:“主簿大人有所不知,之前谢煥将军曾给我下达了死命令,限期十日破案。晨曦,如今是第几天啦?”
“回禀长史,都第五天了,而且太阳眼看就要落山,”晨曦装作无可奈何道:“满打满算也没剩下多少时间啦。”
赵亮朝蒯晨两手一摊:“你看看,实在没办法呀。我现在只能盼着消消停停的熬过这五天时间,然后乞求老天爷开恩,让奇迹发生啊。”
蒯晨心道:你还要熬过五天?顶多再有三天,甘仲平和他手下四千多人就都挺不过去了!就算把整个落马湖里的鱼都捞光,把附近山林里的走兽都捕来,也不够那几千张大嘴吧唧吧唧的!
面对油盐不进的赵亮,蒯晨感到完没招儿,最后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又转身上马,匆匆赶回京口大营。
等他到了地方,已经是深更半夜,此时司马道子仍旧没有休息,还在巴巴的等着赵亮前来拜会。
一听蒯晨说赵亮故意摆架子,不肯依召前来,司马道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将手中酒杯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想他贵为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权倾朝野的会稽王,召见一个不入流的挂名长史,居然都会被对方拒绝,简直他娘的岂有此理?!
不过,在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司马道子又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
建康军在东晋王朝的各路军队中,本来就是实力最弱的,而甘仲平的四千兵马又是司马道子在朝中掌权之后,悉心培养出来的嫡系战力。
他们但凡有个闪失,那都好像心头肉被剜掉似的,绝对赔不起啊。
司马道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蒯晨,给甘将军他们送的粮草准备好了吗?”
“早都准备好了,一路被何谦堵在淖河河口,一路滞留在孙无终的防区。”
“唉,那好吧。本王就亲自跑一趟。”司马道子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说道:“趁着谢煥那个愣头青还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无论如何也得赶紧先把粮食送进去,或者将兵马捞出来!不然,这次的买卖就亏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