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富满墩的急流勇退,最感惊讶的当然要属星月国主。为了对付这个强大的对手,星月早已穷尽所能地准备来与富满墩周旋到底,此刻竟然传来富满墩金盆洗手的消息,而且还是令出即行,这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富满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论是福是祸,这出戏星月还是得陪着唱下去,金盆洗手的不过是富满墩一人,走了富满墩还有富余地,大业粮行这个商业帝国依然是个庞然巨物,它仍是支持鲲鹏国众家王子与满朝文武张牙舞爪的幕后黑手。
尽管未曾受邀,星月仍然指派了霍西亭出席富满墩的金盆洗手大会,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尤其星月与富余地过去颇有私谊,派上自己亲信去见证好友上位掌权乃是人之常情。
不请自来的霍西亭毫无意外的未受到大业粮行待见,接待之人简单寒暄两句后,别说对富满墩和富余地通报知会,就连军师丁一鸣与大总管商九环都不知道星月派了代表出席今日盛会。
霍西亭对这意料中的冷落倒是甘之如饴,这么一来,他便不用花时间在虚应故事与结交应酬上,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静静地观察整个事件的脉络,倾听来自各路山头的真实看法。
大业粮行排行第三的总管慕一平远远就看见形单影只的霍西亭,慕一平是个标准的生意人,在大业粮行他只需要专心负责赚钱。
那些关于勾心斗角或选边站队的杂事从来都轮不到他去烦恼,尽管眼前的霍西亭是大业粮行的眼中钉,却也是星月国主的当朝重臣,这种大款他没有理由不傍他一傍。
慕一平走到霍西亭身边,恭敬地说道:“霍神探大驾光临,大业粮行真是蓬荜生辉,在下大业粮行慕一平。"
霍西亭过去虽没机会与慕一平交过手,毕竟同在鲲鹏国王城,慕一平又是大业粮行的三总管,对此人或多或少有所耳闻,霍西亭也立刻起身致意,说道:“原来是慕总管,霍某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慕一平急忙说道:“承蒙霍神探赏脸,您是大业粮行求都求不来的贵客,千万别跟我们客套。
实在是这次东家的金盆洗手太过突然,这日子又挑的紧凑,我们这才没敢往外头发帖子,今天来的都是自家人,这才没交待下面的人招待贵客,要是对霍神探有所怠慢,还请神探多体谅。"
霍西亭行礼如仪的说道:“不碍事,我在这挺好的,您瞧一整个场子就我一个官府的人,其实是我唐突了。”
慕一平陪笑着说:“那是神探看的起大业粮行。”
霍西亭听慕一平提到富满墩的金盆洗手事出突然,心想,看来连大业粮行的人都不清楚富满墩为何突然宣布金盆洗手,既然此人主动提及,或许可以借机问出点线索。
“富老板正当盛年,不管是精神或身体都好得很,怎么这么早就想要金盆洗手”霍西亭问道。
“神探问的这个问题,只怕今天在这个场合里的一千多人都想知道答案。
昨晚少东家找我们几个人开会,听他言下之意,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大东家怎么就突然想要金盆洗手。”慕一平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就连小老板富余地也不知道富老板的打算”霍西亭讶异的问着。
“可不是吗!昨天少东家还说了,大东家对今天的金盆洗手一句话都没交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发请柬,就怕到时请错了人,惹得大东家不开心。
所以我们只敢让粮行的各大掌柜赶来参加,其他人一概不予通知,就是因为不知道大东家心里想的是什么。”慕一平解释着。
“富老板本就高深莫测,一般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也是正常。
只不过霍某有点意外,那富老板与各家王子交情颇深,尤其与大王子更是过命的兄弟,怎么连他们都未曾受邀呢”霍西亭试着旁敲侧击。
慕一平回应道:“何止是各家王子,就连老板娘今天都赶不及出席,反正东家就是执意今天举办,其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这担子以后就交给少东家,一切都由他做主。
这不是摆明了不让外人来吗大家也是纳闷着,东家的金盆洗手,会不会洗的太过低调”
霍西亭说道:“看来富老板是真的想隐退,不想惊动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么说来,霍某今天不请自来,岂不是太过失礼”
就在霍西亭与慕一平的言谈中,金盆洗手的时辰已到,众人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富满墩的现身,看看这个商业帝国的王者,一手创建大业粮行的枭雄,将以何种姿态离开这个让他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舞台。
没过多久,富满墩就在义子富余地、军师丁一鸣、大总管商九环的簇拥下,精神奕奕的走了出来。
此时富满墩神采飞扬的神情,完全不像一般隐退者的低调收敛,而是意气风发的与周遭长年追随他的弟兄寒暄招呼,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今天是他要接手大业粮行的新任掌门人。
富满墩一个箭步轻松跨到台上,朗声对场内说道:“各位弟兄,今天找大家过来,首先要跟大家说声谢谢,打从我十六岁创建大业粮行到现在,这四十几年就是靠着各位弟兄支持才能挺过来。
我这一眼望去,还能看到当年跟我一起扛米收账的弟兄,有了你们的帮衬,才能有今天的大业粮行,才能有今天的富满墩,在此我要衷心感谢大家。”
富满墩这开口的第一句话,虽然是顾及场面的客套话,不过听在众人耳里确实受用,毕竟富满墩过去少有对下人和颜悦色的时候,在他临别前能有如表态,多少也算是照顾到众人的心情。
只不过这句客套话也太过客套,即便是跟随富满墩四十几年的老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附和富满墩这番场面话,只能任由富满墩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台上。
富满墩没有理会全场的尴尬,今天这个场子,不过是他功成身退的过场,过了今天,他将永远消失在这些人的眼中,又何需在乎他们此刻的感受。
富满墩再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将大业粮行这个担子放下,交给我的义子富余地,从此大业粮行的一切都由富余地来做主,我就不再过问任何事了。
大伙不要多心,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人逼迫我威胁我,我就是纯粹不想再玩了。
你们看我有钱归有钱,但是每天得起的比你们早,睡的比你们晚,你们偶尔还能玩玩女人,赌赌牌九,我呢一天清福都没享过,我可不想抱着万贯财产死去,所以从今天起,换我去玩了。”
富满墩此刻所言,倒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大业粮行从开张的第一天起,就是在不断的扩张中周而复始。
尤其今天在座的各地一把手,哪个不是每天宵旰勤劳,不是成天顶着富满墩施予的巨大压力干活,听到富满墩金盆洗手的消息,多数人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富满墩环顾一下全场,紧接着再说道:“将来,为了不给富余地造成困扰,让他能充分做主的经营大业粮行,我会跟我夫人去云游四海,所以再见到大家的机会也不多了。
当然,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你们对我若有什么怨念,只能一笔勾消了。如果我曾经得罪过你们,就看在我富满墩至少也让大家锦衣玉食的份上,大家好聚好散。”
此时大业粮行二总管对少群站起身来说道:“东家,我们都是受你恩惠、帮您做事的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心里惦着我们,我们只有感谢感激的份,没人会对您心怀怨念。”
富满墩笑着说道:“这句话我其实是说给富余地听的,要让他知道将来得善待大家,否则你们会把对我的不满全部往他身上招呼。”
富满墩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大笑。这次的笑声却是发自肺腑,富满墩甚少对下人谈话如此轻松,而且言下之意又是帮大家向未来的老板讨交情,这让大家对富满墩也颇为感谢。
富余地听着富满墩所言,急着说道:“余地不敢。这么多年来,余地承蒙各大当家的照顾与指教,未来更要仰赖大家的支持,余地定是将大家当做自己的兄长一样敬重。”
对少群接着又说道:“不管是大东家或是少东家,不管是以前或是将来,只要是东家们一句话,我们总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是有些事情过去不曾请示过少东家,少东家或许也不甚明了,未来这些事不知该如何处理”
“生意上的事,富余地接下来会逐一到各处分号视察,你们记得该汇报的都得汇报,不得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