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水底,犹如蓝色的天空。
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着亮光,金色的阳光在微波上起舞,好似好像不停不息的小梭在织着金色的花毡,又像是花瓣在随风飘动,优美中带着一丝悲伤。
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着“露娜”,那声音是如此的焦急,充满着撕心裂肺的悲怆和哀伤。
听到你了,诺克提斯殿下,我最喜欢的人。
可能是一直以来都期待着重逢吧,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仿佛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从嘴型可以看出他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停地呼喊着。
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即便是长大了都还是和十二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
那拼命伸出手的身影,也如同十二年前一般,一点都没有变。
十二年前,在故乡特湦布莱耶,当尼夫海姆帝国的魔导兵袭击菲涅斯塔拉宫殿时,因为事态太过突然,我被雷吉斯陛下拉着向宫殿外围跑去。
如果不及时撤退的话,就会被尼夫海姆帝国抓住残忍地杀掉,不是我,而是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诺克提斯王子。
虽然当时还未就任为神巫,我却也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作为神使家族的一员,就算是焚身碎骨,我也要全力帮助这位将要要成为王的人,这就是众神赐予我的使命。
带着我和诺克提斯两个人的话,大家都没办法从魔导兵的手下逃生。
但是,只要将我留下来,只带诺克提斯殿下一个人的话,雷吉斯陛下肯定能够脱身。
所以,我挣脱了雷吉斯陛下抓着我的手,看着诺克提斯殿下那拼命伸过手来,声嘶力竭地喊着“露娜”的身影在我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我一点也不害怕,但一想起今后可能再也无法和诺克提斯殿下相见,悲伤就仿佛决堤般涌来。
只要诺克提斯殿下活下去就好,我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但倔强着仰着头凝视着他的身影,因为不想要忘掉他的身影,所以就算被帝国兵给围住,也要目送着他远去。
刻在脑海中的幼小身影,和眼前成熟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永别了,诺克提斯殿下。
不知为何,比起以前的分别,现在感到更加悲伤了,内心涌出的哀伤仿佛要将身体撕裂了一般。
明明比以前更加坚强了,比以前更加成熟了,明明已经成为神巫这么久了,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
好像像小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不行,不可以,要笑着告别才行,这样才能让诺克提斯殿下永远记得我的笑脸。
我尽力地挤出微笑,娴静地伸出手。
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把蓝花。那是我曾钟意的吉尔花,这花献与您。
想必,这是最后的道别了。
今后,我会从稍微远点的地方,继续守护着您。
再见了。诺克提斯殿下。
比那天要更漫长,两人互相伸出的手逐渐远离。
我庆幸着是在水中,在水中,就算流泪也看不出来。
下沉着,向着连光线都无法到达的水底,向着远方。
现在哭出声来也没关系了,诺克提斯殿下已经听不到了。
泪水终于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不要哭了。”
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是从小就一直陪着我的肯提亚娜,是她的声音。
“稍微睡一会吧。”
她的手轻抚着我双颊。
每当在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肯提亚娜就会像这样哄我睡觉。
兄长和母亲都还在熟睡,只有肯提亚娜会注意到我醒了,每次我都不禁觉得很不可思议。
虽然还是会觉得悲伤,但是无助和不安已经消失无踪了。
“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耳畔又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友人,名叫希里的女孩子,她给了自己一个拥抱,闻着熟悉的气息,我安详地陷入了沉眠。
沉眠的感觉很奇怪,这感觉或许更接近小睡。
像是在现实和睡梦之间,被温暖包围着。
有形体的思考逐渐消失,不久后连时间的流逝感也逐渐察觉不到了,只剩下模糊的温暖,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
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我感到身体浮了起来。
正奇怪于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就像从沉眠中醒过来一样。
等等,不对,我好像是真的醒了过来,脸上传来海水传来的凉意,我猛然睁开眼睛,马上感到一股疼痛和刺激袭来。
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去呼吸,却只能感受一些难闻的液体流进了嘴里,原来我还在水中。
慌张地挣扎了一下,幸亏这里的水不是很深,我便咳嗽着直起上半身来。
看来这里的水并不是很干净,双眼里面感到有异物。
拼命眨着眼想冲掉,眼眶却不断地流出眼泪。
“这里是?”
这是梦吗?可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
尝试着发出声音,手摸了摸喉咙确实传来了震动,身上传来的痛苦和海水的冰凉丝毫不作假,看来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我往周围巡视一圈,却尽是一片黑暗。
沉闷潮湿的空气,还有不太像是液体但在持续掉落的声音。
“沙子吗?”
没错,像是沙子一类的东西,不断地散下来。
我尝试用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往上看,是天花板,没有窗。
面前只有一处水洼,看来自己似乎一直睡在水洼一样的地方。
这是究竟是哪里呢?
感觉不像是在建筑物里面,但也不是在室外。
虽然因为光线很暗的关系,没法确定,但回想着这凉飕飕却又苦闷的空气,漂浮着苔藓和霉菌的气味,我隐约能够猜到答案。
很久以前似乎来过这个地方,当时虽然没有这么暗。
如果能生起篝火确认的话,可能和那个地方有点像。
“雷希艾尔?”
嘴里一道出那个曾经造访过的地方,我的脑海中马上回忆起了失去意识前的情景。
尼夫海姆帝国宰相,亚丹`伊祖尼亚,那充满憎恶和情怒的双眸,还有那把散发着寒光的短剑。
“我还活着?”
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可被刺时的疼痛那么地真实,还有那伴随着不断流失的血,意识不断消散的恐惧,都还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我反射性地按住当时被刺的腹部,那不自然的凹陷和狰狞的伤疤还在。
那时候,我确实被亚丹刺中了,但为什么?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我感到毛骨悚然,想要挽起手臂想要摩擦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却发现身上都湿透了,仔细一看,自己还穿着被刺时的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