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荣似笑非笑“我倒不知你如此有主意,能替我做主了。”
一句话说得温谊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蒋钰微微皱眉,不赞同地说“三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微臣必赴汤蹈火!”
周嘉荣没理会跪在地上的温谊,抬头看着他们“蒋大人这话我爱听。他既然未将我的话带到,那我就当着二位大人的面再说一遍,二位大人什么时候查出了真相,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回甘露殿,不然,我从即日起就歇在广元殿了。”
这是要赖在他们这里不走了?
蒋钰和万永淳齐刷刷地变脸,两人都很头大。万永淳试着劝周嘉荣“殿下,广元殿这里人多嘈杂,恐扰了殿下养伤。不若殿下先回去,等案子有了进展,微臣跟蒋大人亲自去向殿下请罪,请殿下再宽限微臣一些时日。”
周嘉荣抬起腿,柴顺连忙上前将他的鞋子脱了。随即,他躺倒了榻上,闭上眼睛,一副准备睡觉,不愿多谈的样子。
见他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万永淳没辙,无声地叹了口气,跟蒋钰使了一记眼色,然后道“三殿下,臣等这就去查,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殿下若有吩咐,差人来唤微臣便是。”
周嘉荣摆了摆手,懒腔懒调地说“就劳烦二位大人了。”
出门后,万永淳脸上笑容顿消,拉长着一张驴脸,没好气地抱怨道“蒋大人迟迟不肯结案,现在招来这位,可高兴了?”
蒋钰慢吞吞地说“那也不能胡乱下结论。万大人,我们的一句话可是会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如果是马本身的问题,那便是太仆寺一众官员的责任。是他们在事前未检查清楚,及时发现越影的反常,他们工作失职,害得三皇子殿下坠马,轻则丢掉乌纱帽,重则项上人头不保。
万永淳嗤笑“你倒是有原则,那你说吧,现在如何跟三殿下,陛下交代?”
三殿下身上还有伤,若是在他们这里有个好歹,他们更是难辞其咎。
蒋钰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道“还是派人去将此事禀告陛下吧。”
他们劝不动三皇子,陛下出面总行吧,不管怎么说,总得先将三皇子请回去。
“只能如此了。”万永淳难得没跟蒋钰唱反调。
温谊没夸张,从峡谷入口进去寻找虎头崖下方的位置,极其困难。
因为山崖太高了,有好几百丈,从下望上去,只能看到陡峭的山崖,找到大致的位置,很难精确到具体的坠崖地点。
而且峡谷底下,树木枝繁叶茂,林中没有路,也无法骑马,只能步行,还要边开路,边往前,这导致行进的速度极慢。
穆兆星一行人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到虎头崖下方。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只稍作休息,吃了点干粮,便趁着天还没黑,四处寻找越影的尸骨。
找了整整两个时辰,都半下午了,总算有了发现。
“大公子,这里有一滩血迹!”
穆兆星连忙过去,果然见到地上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他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头顶上方的树枝折断了一根,看那痕迹,还挺新鲜,估计就这几日的事。
“这应该就是越影坠崖的地方,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其他发现。”穆兆星连忙吩咐随从。
一行人赶紧四散开始寻找,而穆兆星则蹲下,观察这摊血迹。
很奇怪,只有血,却不见越影。照理来说,哪怕是被野兽给吃了,也应该会留下一些骨头、残渣和毛发之类的,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莫非是有人在他们之前捷足先登了?
穆兆星出声道“观察一下,周围可有人活动的痕迹。”
不过这片地方都是高大的树木,并无多少低矮的植物,深秋时节,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近日又不曾下雨,即便有人来过,也很难看出来。
检查一周后,穆安回来道“大公子,没有发现。您是怀疑有人在咱们之前先一步拿走了越影的尸体吗?应该不会吧,咱们一路走来,并未看到有什么痕迹。”
这么高的地方,不可能从上面攀爬下来,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试过了,最后以失败告终。那就只有入谷的一条路,若也是从那过来的,必定会留下痕迹。
穆兆星沉思片刻,起身“可能是我想多了。找个地方休息吧,明日再出谷。”
一行人往平坦的地方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天要黑了,他们忽然看到一个背着柴的老人从对面的斜坡下来。
穆安大感意外“这峡谷中还有人居住?”
穆兆星抬了抬下巴“去问问他们村子在哪里,若是不远,咱们今夜去他们村子暂借一宿。”
穆安连忙上前搭话“这位老伯,我们路过此地,眼看天色已晚,想去贵庄借宿一宿,还请老伯行个方便。”
说话间,穆安掏出了一把铜钱塞给老人。
老人见他们一行人气度不凡,又年轻力壮,还塞了钱,根本没法拒绝,弯腰行了一礼“寒舍简陋,大人不嫌弃就请跟小老儿来。”
跟随老人走了约莫五六里山地,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要消散时,总算看了袅袅炊烟。
一个村落坐落于矮坡上,矮坡下有一条弯弯的河,零零散散的房子坠落在山坡上,不时有鸡鸣声传来,一遍岁月静好的模样。可走近他们却听到了哀乐,而且好几家房子里传来了哭泣声。
见几人面露异色,老者苦笑着解释“最近村里接连死了好几个人,几位大人若是忌讳,小老儿带你们绕路走,我们家没有死人。”
穆兆星不在意这个,只道“无妨!”
穆安好奇地问“可有发现原因?”
这就是个几十户的小山村,一下子死好几个人,未免太奇怪了点。最近气温还不算冷,也不至于冻死衰弱的老人和幼儿。
老人苦笑着说“不曾,都好好的,忽然就死了。可能是咱们这里犯了邪,村长已经准备去找人来做法驱邪了。”
对于这种说法,穆兆星是不大信的,但他们到底是外来者,也不清楚状况,不好多言。
天已经黑透了,跟着老人去了他家,凑合着休息一晚后,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们就离开了。
临走时,老人指着村前的小河道“大人若是不急,不妨从坐船,比山路好走。”
穆安遂问道“老伯,这条河通向哪儿您知道吗?”
老人笑着说“到罗家渡,那边有个集镇,平日要换个什么东西,咱们都去那儿。”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便是舆图上也没标明。不过这罗家渡既能换物,说明跟外界相通,若能去那寻到马或船只,比他们原路返回还要便捷一些。
在打听到罗家渡从这坐船只需一个半时辰后,他们便谢过了老人,坐上村里唯一一艘渡船,前往了罗家渡。
小船沿着小河而下,行到半路,穆兆星便知道为何山里人会从这里出去了。原来这里有一条暗河,穿过阴暗的山谷,出去河道便宽阔起来,没行多远就到达了一片开阔的天地,人声鼎沸,来往旅人络绎不绝,四处都是叫卖声,这些是附近的山民来换购食盐、布匹、粮食等物。
下了船,穆兆星一行踏上陆地,顿时有些失望。
远远看,这里熙熙攘攘,热闹得很,但实际上人多在渡口,再往里就仅仅只有一条街了。
他们想尽快回木兰围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熟悉此地环境的人做向导,租马或是借船。
穆安前去打听,不一会儿,回道“大公子,这里没有马车行,倒是有一个大商户家养了些马,咱们不若向他租借。”
穆兆星没有意见。
这个大户姓罗,是罗家渡最大商户,大家都叫他罗掌柜。
听完穆安的来意后,见这行人穿着打扮不同凡响,身上还别着刀剑这类兵器,乔掌柜知是遇到了贵人,一口答应,并亲自将他们领到了院子后面的马厩“小人的马都在这儿了,大人请过目。”
穆兆星颔首,踏进马厩,他的目光就被挂在墙上那一副蹭亮的马鞍吸引住了,该马鞍乃精铁所铸,镂空纹饰,工艺精细,跟旁边那些陈旧破损的马鞍简直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差距太大了,完全不是这等小地方能有的。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穆兆星大步上前,一把取下马鞍,倒扣,马鞍内侧一个龙飞凤舞的“荣”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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