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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田义行跟在觅影后面,寻找那个向赛博妖鬼求援的人。
他们穿梭在干燥、萧瑟的树林当中,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广告标牌,生锈车辆与破损的建筑材料随处可见,自救者们依托这些厚重材料生活,他们中不少人缺乏真正的动手能力,需要天然掩体来遮风挡雨。
细田义行不喜欢自救者,因为他们太过懒散。
在这里,毒师掌握着一台配给终端,和公共仓库直接联系,终端机里有个便宜的人工智能,可以根据自救者的体重、性别和年龄,每天为他们提供1000~3500克谷物、肉类、蔬菜和净水,同时大致均等地分配必需品,如果想要其他东西,需要提出申请,它还让所有自救者们公开投票讨论大事。
现在,自救者的生活状况很特别,这几个月里,他们从城市的繁重劳役中解脱出来,不再工作也不再偿贷,与公司主义社会脱钩,有吃有喝,他们长期被压抑的繁衍需求随之暴涨。
细田义行随意就能扫描到数十名男男女女,凭着天生的需要而纠缠在一起,彷佛没有明天。
他观察过,一个处子,不管是男是女,平均半天就会在这里结束童贞。到处都是快乐、颓废而无所事事的人们。
喝酒,制造人类,为公共事务投票。
这个社区的繁荣依托于新成员,新人必须捐出所有家资才能进入这片边缘之地。细田义行一直在等它崩溃,但始终没有,相反,不停有人逃离安久市,相信能在这里找到得救之法,而且其中也有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对尘世失去信心,一口气捐出几十上百万来,甚至还有千万级的豪掷。
细田义行相信这地方也藏匿着流亡的魔女,但他无法确认。
许多人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待在干枯的木头上,钓鱼,耐心地用原始针线缝补衣服,唱歌,或者培育小球藻用来饮用。
更多人进来是因为失业,无法自立,听说这里有吃有喝,所以才选择加入,大部分人和懒虫一样堕落,这里的一切都叫细田义行难以忍受,所以他表现得极其刻薄。
每个不向野兽挥剑的懦夫,都是野兽潜在的仆从。
“你还一直维护这个社区。”细田义行忍不住说,“为什么?”
“训练情感。”觅影大步向前,“我能学习,我能成长,这地方让我品味到很多复杂的情感,大部分是消极的,但我能消化。要记住,现在你还活着,是因为我看守着自救者结社的出入口,挡住宵小之徒。”
“分明是担心我和雇佣兵大打出手,把这地方烧成渣。”细田义行冷笑。
觅影站在道路上,用冰冷机械的目光注视细田义行,令他感到一丝忌惮。
“你不能再那样狂妄下去。”她转身,继续前进,“因为赛博妖鬼正将其注视置于你的头顶。”
赛博妖鬼。细田义行如坠冰窟,一颗心往底沉去。以后该怎么办?自己被植入木马,任人摆布了。
觅影找到自救者结社里符合情况描述的人。那是一对姐弟,他们都姓舍场,姐姐叫舍场千雪,弟弟叫舍场次郎。
“舍场”原义是堆垃圾的地方,垃圾山附近出生的孩童大多都以这个冠姓,增强彼此的凝聚力,代表他们出生起就与垃圾为伴,与繁荣的安久市无关。
舍场千雪看起来非常焦虑,她一头黑色头发,模样年轻稚嫩,经受过少量改造,面部有割开又缝合的金属割线痕迹,耳朵后方有个黑色的脑机接口。
此时,她正用工具右手修理一台白色外壳的老旧终端机。
细田义行仔细观察这台破终端,上面尽可能挂满了他们觉得好看的东西,包括不锈钢铁皮、玻璃球、红绳、旧飞行员夹克等,令它看起来格外精致,又附有某种神圣的意味。
简直就像赛博妖鬼的“凋像”。
“听说他们都讨厌公司。”细田义行说。
“是的,拾荒者结社里,有许多人相信赛博妖鬼是公司主义的终结者,”觅影说,“他们恨极了公司,若没有那些疯狂排放垃圾的企业,也许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他们原本住在村居当中,与世无争,直到垃圾山被铺到他们头顶。”
“他们应该崇拜资本,找份正当工作,然后搬到城里。”细田义行讥讽。
实际上他最厌恶那些公司人和公司狗,依附于钱权,明知道加入这个体系会带来更多压迫,但却表现得那么义无反顾。
所以他杀公司人、杀公司安保与雇佣兵都毫不手软。
听到交谈声,舍场千雪将手指螺丝刀收回掌心,转头不安地看他们,她手上原先的生物肉质已被挖空,空出的部分形成一个微型置物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