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法洛莎用嘲笑的语气说。
“只有魔女才像你这样丧心病狂!”
法洛莎发出一声大笑,然后笑声变得越来越疯狂,几乎变成尖啸。
志雄的嘴唇不断发抖,若非身体被刑具所束缚,他真想扑上去撕碎这个魔女,毁掉这个活生生的噩梦。
“你们……你们已经灭亡了,你们的整个文明……”法洛莎哑着嗓子嘲笑。
“都变成了魔女入侵的牺牲品。”志雄哑着嗓子说。
“你们甚至躲到了地底下,但你们无处可逃!”法洛莎连声大笑。
“……”志雄已经放弃了跟面前这个魔女沟通的打算。
“来做交易吧。”法洛莎笑着说,“告诉我如何冶炼夜银,如何进入赤成国遗迹的隐秘区域……这样我就会让九穗跟你重逢,让你们在这幽塔底下再会。”
志雄疲惫点头。
“我同意。”
“呵。”法洛莎勾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刀斧加身再投降。”
“你可以折磨我们,但你杀不死我们。七印也尝试杀死我们,但做不到。一百年,两百年,尹帝斯的力量保护着旧人的遗民,只要他还活着,你就不能再狂妄……尹帝斯会为我们复仇。”志雄低语。
法洛莎回忆起九穗被杀死后的景象,那女旧人落在地上的血块还在尝试重生,这种权能似乎比法洛莎的能力还要高级。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连尹帝斯力量庇护的这些普通旧人都不死不灭了,那尹帝斯本体呢?
自称“重生者”尹帝斯,实际是旧人的末代皇帝,它残暴与癫狂的程度无人能够相匹。法洛莎暗道。
旧人与魔女有血海深仇,九穗与志雄的事情只是深化了他们之间的亘古仇怨。
只要碾死尹帝斯,旧人的故事就永远地画上句号,人类与魔女也可以轻松地向前看了。
法洛莎微微一笑,离开密室。
面对派来的无人机,志雄口述冶炼夜银之法,又述清赤成国地道详图。
又过了一日,九穗被法洛莎亲自带到志雄面前。
“志雄!”九穗看到男旧人被囚禁在高塔之底,又惊又喜,立刻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伸手环住志雄的脖子,尝试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亲吻他的脸颊。
“……”志雄闭上眼睛,感受近在迟尺的九穗。
“我们是最后的……最后的旧人了。”九穗悄声说。
法洛莎心里有好多变态的办法来处置这对旧人情侣。
人啊,狗啊,马啊,播种场啊,机器啊,真空啊,大海啊……看到旧人的遗民崩溃,对法洛莎来说是一大乐事。
但她的心情最近和平许多,于是法洛莎慢慢后退,将大门关闭,把密室留给这一男一女。
九穗和志雄沮丧地观察彼此。
“从这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志雄低头看着身上的镣铐和枷锁,“那些自称‘人类’的,抓到我就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就像他们关押那些计划中的实验体一样。”
“等我们的长兄尹帝斯……他会来的,他还记得边陲的王子和公主。”九穗轻声说。
“尹帝斯和我们分享着相同的基因,他能帮我们报仇,他不会懈怠,因为魔女又回来了,毒害了我们整个种族的魔女又出现在在了人类中间。但人类没有灭绝她们,人类也要重演我们的历史了。”志雄恨意不绝。
“尹帝斯会教人类怎么根绝魔女,魔女的诅咒一定会被清洗干净……”九穗满怀希望地说。
“恐怕很难了,那最后的魔女……那在我们面前疯狂的魔女……”志雄闭上眼睛,“……比过去我们认识的任何魔女都不一样。”
九穗疲惫地跪在志雄面前,捧起他悬空的双脚。
“我们会自由的。”她喃喃道,“总会自由的,相信尹帝斯吧。”
另一边,在法洛莎的记忆里。
徐炀把小法洛莎送去教会干活后,玛杜莎夫人承诺会湖弄小法洛莎,接着徐炀就放飞自我,沿着泰西洲一路向东旅行去了。
离阿奎利亚大区最远走了5000公里,徐炀路过了七丘、奥林匹亚、康斯坦丁尼耶、巴比伦和尼尼微等中古名城,好好地玩了4年,基本把沿途风景人情、名胜古迹都观了个遍。
本来想一口气走到夏和白象洲边界的大雪山再爬到世界最高峰,但纳米盔甲电量报警,他就意识到该从记忆长河中回归了。
这一路上他低调行事,避免被强大魔女逮住,但也做了许多事情。他扮演侠义骑士惩奸除恶,化作无形智者化解城邦仇恨,作为精明的工匠留下大量技术手稿,装作远行的使者引导文明接触,充当勤奋的商人倒卖物资,他也当了一段时间海盗,一段时间刺客,一段时间的医生。玩得有滋有味,享受人生。
算上照顾小法洛莎一家的一年,徐炀这一趟是玩了五年时间。
走这一遭、经历成百上千事件后,徐炀的心性则磨炼得更加坚定,思路开拓很多。
中古的老百姓都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浑浑噩噩,被各路秘仪团、隐秘教会和魔女操控着,情形十分混乱,可以说是烂到了极点,难怪几千年来人类文明一直在原地徘回,毫无长进。
相较之下,现代社会也有自己的一系列麻烦需要解决,矛盾比中古时代更加明显。
而且中古时代的人们再不济也有强烈的信仰,他们都相信神灵,并且只要身心接纳神灵的存在,把希望寄托于教义,他们的怨恨与苦痛也都化解不少。
现代则不然,人们真找不到一个亘古不变的信仰了,所有曾经相信的事情都会破碎。青年回顾少年,成年回顾青年,都不愿再对什么事情有所寄托。
需要变革,巨大的变革。
从过去到现在作出种种努力,徐炀已在这僵化的世道中开辟出一道裂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坚持战斗,发挥极大的毅力、极大的智慧,突破樊笼,跳出一切局限性,达成整个文明的进步和超脱。
他变得更加乐观与豁达,干这些具有进步性、开拓性和时代超越性的事情很艰巨,很有挑战性,但他也不能说是毫无机会,先前的努力已经给了他诸多资源,浩瀚的世界与复杂的历史就在他眼前,等待他回归人间加以处置。
人归现实。徐炀默念着。然后消灭自己。
在尼尼微繁荣的集市上,商人们谈斤论价,密探和杀手们隐于墙角,魔女权贵披金戴银骑象出行。
他们都没察觉到,在茫茫人海中一个旅行者永远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