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八年来,已经好久没遇到人正对着我发脾气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了,结果还是这样。”徐炀说。
“‘穿梭机众’还是一如既往呢。”莉拉笑道。
匿名号上的众人们,徐炀、法洛莎、小岛叶子、葛城浅、崔俊友、尼德来特、莉拉、李孝敏、罗西亚、a40。回顾这份弥足珍贵的名单,徐炀只觉物是人非。
“葛城浅要去西海岸了吧。”徐炀说。
“对,而且凛音今天也约了您呢,就在葛城浅那边。”莉拉道。
“那就去看看吧,把a40也叫上。”徐炀站起来。回忆当年的事情让他有种重返青春的感觉。
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现在却已经三十近半,把徐澄从地上爬的笨笨状态带成一个奇妙的小大人。
徐澄和泡泡还在睡梦中,神晖号就平稳地找到a40,然后把他们都带到港口去了。
在上京港口边的仓库里,葛城浅坐在一堆旧船只零件上,喘着粗气。
她的整条右手臂已经经过多次改造升级,现在是一条堪称改造典范的作战手臂,散发出暗金光泽,简直就像一柄动能大锤,足以在一拳之内摧毁整条街道,光是看着她的巨型机械臂都会叫宵小退避三舍,这是葛城浅过去想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她当年其实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经过八年后,还是比徐炀小不少,仍然显得英姿飒爽。
新的生活柔化了她面上的棱角,但身体素质是一点没落下,将鲜红的正装撑得笔挺,漆黑领带披挂在身上,两侧站着好几排忠心耿耿的帮会骨干。
凛音背靠仓库的灰色水泥柱站着,嘴里叼着一根烟,戴墨镜,白发在散落在耳朵两侧,她披着棕色夹克,上面印着一只白头鹰。
“来了啊。”凛音转头看徐炀,她的眼睛在墨镜背后眨了眨,“讲龙大会的情况如何?”
“有两个世界线,过去我们曾经去昆墟然后一败涂地,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这次不能再输了。”徐炀点头。
凛音呼出一个烟圈,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也感觉我和陆镜的故事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要比现在的版本激烈多了。”
“你还是可以去找她。”徐炀提议。
“算了吧,我现在的事情可太多了。”凛音两手插兜,望向葛城浅。
“我安装了主观缓时植入物,刚才在她的指导下练了练。”葛城浅站起来,就像一只豹子挺立,锋芒内敛,作训靴套在脚上,和身上的红正装很不相称,她一把将外套扔下,只着一件运动衬衣,背对徐炀,显出两肩醒目的刺青和新的黑色嵴椎骨。
主观缓时植入物!
徐炀望向两侧那些杀气腾腾的帮众骨干,他们在这些年来对葛城浅忠心不二,已经转型成了真正的精英部队,各个沉默不语,士气高昂,身穿统一制服。
“来和我打吧!”a40从徐炀身后转出,高举“樱逝”。
“打是不必了,接应我们的人随时可能到。”葛城浅重新披上正装,她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莫测的力度。
“……”a40摸不着电子脑,只觉得葛城浅像变了个人。
“我还以为你会完投入到酒水生意和香烟贸易上。”徐炀之前揣测她完带着葛城帮转型成贸易公司了,事实却不太一样。
“一开始是这样,直到我发现我们跟尼斯托公司带来的秩序越来越不相容。”葛城浅说。
“你不是喜欢井井有条的新秩序吗?”徐炀不解。
“我当然知道,我支持你们的一切但我的弟兄们呢?五年来,大多数人都转型成了尼斯托公司的战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毫无怨言,会津城带出来的三千人,时至今日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彻底稀释在了尼斯托公司的庞然大军里。我带着他们的抚恤金去见叔叔阿姨们,帮他们解决伤残补助金的问题。我想亲自对他们的生死负责,而不是对公司的手续忙前忙后……我不奢望别人能明白,但如果要为我一直信奉的义理负责,我还是要把剩下的人带到更适合我们这种人生活的地方去——我还是要带自己的帮派。”葛城浅深呼吸。
“西海岸?”徐炀问。
“有一群东方人组成的帮派,他们来求我们了,他们知道葛城帮是北部列岛最后的大派,于是希望求我们过去支援。跟他们对抗主宰运动、街道之龙、安第斯帮会等团伙。西海岸确实比这里更有意思。”葛城浅慢慢地说。
“北部列岛好不容易才有了秩序,你们又走向无序的那一侧了。”徐炀无奈地说。
“有的人就是天性自由。”凛音抬头,“你不也是吗?你没有厌弃一成不变的生活吗?你本来是最自由的那个吧。”
徐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是啊,徐炀,北部列岛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我感觉我在做梦,一场好久的……不真实的梦,我打了一辈子架,是,我学过放弃,但我放不下,还有我的兄弟们,他们也渴望去一个更不守法度的地方,更自由的城市,他们打算打出自己的名声,而不是成为尼斯托公司里平平无奇的一部分,而西海岸是天下最自由、最有发财机会的地方。”葛城浅说。
“但西海岸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徐炀说。
葛城浅走向徐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去成为那座夜城的大人物,难道我没有撼动世界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