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这大清的财税分配,话可就长了。”,县衙之内陆菲青正给心砚和陈家洛讲述为何县里要修水利必须去找境内士绅劝捐的原因,“康熙年间的时候,朝廷每年收入大概有三千万两,其中各省八旗、绿营饷银就要占一千四百两左右,占朝廷全部的四成五还要多,京城、盛京八旗饷银再用去五百多万两,然后是京城官员俸银、杂项银等两百五十万两,剩下给各省存留俸工、驿站、河工等银就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万两;而到了乾隆年间,岁入上升到四千余万两,但各省留用却不升反降,京城、盛京及各省兵饷银所费不下两千五百万两,若是加上八旗添设养育兵银、满汉兵赏恤银、恩赏旗兵钱粮银又要花去百万两,再算上从雍正年间增设的文武百官养廉银四百余万两,除去河工、采买、织造、京城各衙门的开销,各省留支驿站、祭祀、官俸役食等银只剩下了六百万两,比康熙年间还少了两百余万两。这些银子听起来不少但分摊到每个县可就不剩几个了,平日里缝缝补补还能勉强度日,若是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得劝捐了。”
陈家洛粗略的算了下,一年四千万两的收入,军费支出就占了两千五百万两,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二点五,就连后世称霸世界的米国军费支出才占了政府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三十还不到而已。值得一说的是我大清每年这两千五百万两还大都是饷银而已,米国人家支出这么多的军费是要在全球各处开战维护自己的霸权,我大清则主要拿来养八旗的那些废物和防范国内的动乱,我大清对国内的警惕可见一斑。
心砚见陈家洛略微有些发呆接着问道,“陆老前辈,那您估计咱们这次修筑堤坝需要多少银子,劝捐又能弄来多少银子?”
陆菲青摇摇头,“这些日子我也和戴先生、高先生、杨先生他们去河道上看过了,我们几人合计了一番,要想挨过这次夏汛,怎么也得三万两银子!这劝捐一事并无定数,若是知县强势能收上来的就多一些,若是县内士绅强势不给知县面子能收上来的就少一些。如今咱们刚上任,当地的乡绅就算是为了以后打算,这次也不会拿出太多的银子。”
“哦?此话怎讲?”,心砚到底年纪还小,听不出陆菲青话里的意思,“按道理说我这刚上任,他们不该是给我些面子么?”
“心砚啊,你这可就想错了!”,陈家洛笑着打断了他俩的对话,“你想想看你这刚上任就要钱,他们若是给的多了不是显得自己家里有钱而且好说话么?下次若是给的少了你会不会有想法?因此还不如第一次少给一些,等日后时间长了摸清你的脾气和胃口再增减数字。”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一说心砚才算是明白了些,不过又马上提出了新的问题,“可是这福鼎县城左右有桐山溪和龙山溪两溪夹流,这些大户人家在溪水两边也多有田地,他们就不怕溪水泛滥冲毁良田么?”
“若是溪水泛滥对于这些大户人家来说反倒是好事!”,陆菲青走遍各地,对于这些大户人家的行事看得多了,苦笑着解释道,“福鼎置县至今不过二十年,出了赵高杨林这些原有的大户人家,多有外地移民,这溪水两侧的田地大都是新开辟分配给移民的;这些大户人家在这二十年里费尽心思却不过夺了不到三成,早就对剩下的那些徒弟虎视眈眈了;此次夏汛正好给了他们机会,若是大水冲毁良田,他们可以依靠家中积蓄平安度日,那些没多少田地的移民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他们一旦遇灾就只能像大户人家借贷度日,这驴打滚的高利贷借起来可不好还,利滚利息滚息非得逼得他们卖光田地、沦为佃户不可!带到大水过后这溪水两边的田地就可要改姓了!试问他们又怎么可能出钱修筑堤坝呢?”
砰地一声,心砚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趁火打劫的强盗!一个个嘴上念着圣人经文,却干着强盗的勾当!怪不得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好了,如今我红花会到了福鼎,可断断不会让他们得逞!”,陈家洛拍了拍心砚的肩膀安慰道,“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你先出去应付一下,看看能收上多少钱再做打算!”
心砚应了一声戴好正七品知县的素金顶戴,领着陆菲青、陈家洛到了外堂,正在外堂品茶的诸位乡绅齐齐大礼参拜。心砚走到上座坐下,陆陈二位师爷分列左右,心砚念着刚才陆菲青所说的话,对他们自然没有好脸色,等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了声,“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