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这一句话才说完,朱厚照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查勘归查勘,可该做的事情还得先做。保国公之前又上书奏左参将神英李俊等人兵少,朕决意再派兵六千增援,然后在十二团营中再挑两万人预备着,让兴安伯他们这些操练好了,若战事有变就可以随时派到宣府去。还有……”
这说的一桩一桩,已经让群臣的脸sè变得很难看,偏生朱厚照一点都没去理会他们的表情,顿了一顿又自顾自地说:“还有张俊和刘清毕竟都在宣府多年,如今打了败仗就直接搁置,也是浪费人。鞑虏此前一度重兵压万全右卫城,眼下虽然已经撤走,可终究行踪成谜。徐勋已经上书请去万全右卫城。他此去本来就是保国公专门向朕请调的,没有侦缉情报却还窝在宣府的道理,所以朕打算准了他,另外让张俊和刘清随行,就算是他们戴罪立功。”
谢迁几乎不假思索地抗辩道:“皇上,此番败仗天下震动,纵使不罪张俊等人,也该将他们逮问上京,或追究罪责或méng恩不问,总得有一个详查的过程。而且,现如今保国公才是总兵官,徐勋越过他上奏,未免于军法不合,况且万全右卫是整个宣府最北的卫城,随时可能有虏寇,徐勋从未上过战阵,万一遇险无异于送上门去,恳请皇上三思。”
“等详查清楚了,鞑子早就跑了!张俊毕竟是和虏寇接触过的,刘清也在宣府多年,令他们戴罪立功,便是申明朕用人不全因胜败,也是看他们在败北之后是不是能拿出一个样儿来!至于徐勋越过保国公上奏,朕原就给了他直奏之权,况且他对保国公奏过,保国公不准,难道他还真的就在宣府之内无所事事?那你们那时候一个个举荐他去宣府何用!”
朱厚照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站起身来:“起头催进兵的是你们,调人去宣府的也是你们,说他未经战阵去万全不行的也是你们!他就是知道自己年轻没经验,所以才要张俊等人随行。朕知道你们想说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可从古至今有多少名将纵横天下未尝一败?难道打了败仗就没了?”
此时此刻,朱厚照浑然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曾经在徐勋面前,大骂过张俊等人这败仗打得窝囊诸如此类云云,甚至忘情到徐勋奏折上那原话都直接引用上来了。见群臣被他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便气咻咻地说:“这事朕意已决,这是下旨,不是在和你们商量。当然各位若是不奉诏,朕就下都察院和六科廊让言官们先辩白辩白!”
自从小皇帝登基,诸位大佬都觉得,往日里常常用得着的言官,现如今渐渐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很有那么几个人正围着皇帝的每一道政令摇旗呐喊欢呼叫好,尽管只是一小撮,但可以预见随时随地能变成一大群。更何况徐勋所为不合规矩固然不假,可挑毛病归挑毛病,这个在京城就让无数人不省心的小子,没打算在宣府混功劳是很明显的。
于是,在三三两两互相眼神交流乃至于窃窃si语之后,刘健作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首,终究深深躬去:“臣领旨。”
朱厚照今天这般强横,就是为了通过此事,这会儿目的达成,他总算是长舒一口气坐下了,嘴里却又说道:“这便是了,勤劳国事原本就是该褒扬的。既然张俊和刘清一块去万全右卫城,那巡抚李进也一样让他出来做事吧。乍然进驻了这许多兵马在左近,少不得扰民,他这个巡抚出来安民正合适。还有,王守仁还在帮忙督运粮草?他一个兵部主事老干这些太大材小用了,让他去居庸关!之前不是说虏寇势大猖獗,请在居庸关和白羊口增兵吗,准了,京营各发步兵一千过去协守,至于紫荆关倒马关,附近不拘哪儿调一千人过去。”
说到这里,他见下头仿佛没什么异议,这才再次又站了起来,有心伸个懒腰缓解一下昨晚上一晚上在那琢磨今天这些说辞的疲劳,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背着手说:“朕说这么一番话,接下来你们有的是好忙,都散了吧散了吧……朕这人不偏不倚,此前还恨得张俊牙痒痒的,现如今也不是帮他这败军之将说话?李进这个进士有的是同年同乡,张俊却没有,所以总得给人一个戴罪立功的公道。就这样,朕先回去了!”
眼见小皇帝就这么潇潇洒洒地背转身扬长而去,留在原地的刘健等人甚至连行礼都忘了。直到朱厚照并那些内shi等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刘健才冷着脸说道:“老夫不管你们之中哪些人和李进是同年,国有国法,接下来他查勘出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这才放缓和了语气说:“此番援军全都是武将,不过下头还有人荐设宣大总制的,虽说未准,但文官之中也该挑一挑是否有通军略的,随时预备着一批人在,免得皇上下诏求武略者无人。要知道,李进若这一趟被征回京,宣府巡抚不能没了人!”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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