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兄弟
万寿节过后,天气就一天天热了起来,炎炎烈日晒得人发昏。北边的天气不比南边,向来就是干旱少雨。而迁都北京之后,柴炭数量用得更是比从前翻了几十倍,顺天府境内也不知道有多少片树林遭了殃。哪怕是如今这夏天,宫中御膳房的马口柴采办仍是丝毫不少,因此几天前难得下三天透雨,却有不少背靠山坡的人家遭了灾,一时间顺天府忙得人仰马翻。
张越这几天主持重绘顺天府境内的舆图,差不多跑遍了境内的所有州县,自是发现如今虽不至于像后世那样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头,但随处可见肆意砍伐的景象。这也是难怪,京师西山虽说产煤,但朝廷因风水和禁矿的由头,向来忌讳民间采煤开矿,因此如今除了一些寺庙和少数得到官府核准的富户之外,等闲人等都没法开矿,而即便是那些煤矿的黑煤白煤,也很少供京城使用,京城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用的都是薪炭。
“怪不得后来老是闹水土流失,如今这开荒之外还有伐木烧炭,也不知道毁了多少树。”
“少爷,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听到旁边的这么一个声音,张越这才回过神来,见彭十三看着自己,他便借故遮掩了过去。毕竟,要让如今的人明白什么可持续发展之类的勾当,那实在是对牛弹琴,因此他只是把此事暂时搁在心里。在外头奔波了好几天,就是洗澡也不过对付着冲个凉,这会儿又是烈日当头照,热风扑面来,他几乎感到后背心也凝出了一层盐花,甭提多难受了。
“这几天就是跑腿的勾当,大伯娘还硬是让你跟我出来,其实有牛敢他们四个跟着就足够了。”
“英国公把我撂在北京,就是为了少爷能多个可靠人,再说,我要是不跟,灵犀也必定和我过不去!”彭十三无所谓地一摊手,见牛敢几个都正尽职尽责地注意着大路两旁的动静,又笑着说道,“他们四个原本是孤儿,娶妻有了家口,以后必然会更稳重,到了那时候我就老了没事干了,您想让我跟着也不能够。”
“你正当壮年,好端端的提什么老字?”
张越没好气地回头笑骂了一句,然后才扫了一眼路两边。眼下距离京师只有几里路,路两旁有不少绿油油的菜地农田,但更多的是荒地,有些地还能看出是没有播种造成的人为荒弃。他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去岁的北征调了大批民夫运粮,所以才有眼下这情形。然而,这都是不能拿到面上去提的事,他唯有在心里叹气而已。
“对了,八月就是顺天府乡试,四少爷可曾预备好了?”
“小四在国子监这几年学问日渐扎实,一再升等,只要此次文章能够做得中正和平,字再写得出色一些,乡试那一关应该能过。”
想起自己当初从天上掉下来的举人功名,以及后来顺利拿下的会试殿试,张越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极好。好在张赳这些年也并不是荒废在家,既多了国子监的学问,又多了和人交往的从容,有道是厚积薄发,此次要是再考不中,那只有说天意弄人了。想想此次应考的还有两位熟人,他不禁生出了更多的期待。
“不止是我家四弟,小七哥和小方也要参加考试。小七哥能够以监生被举荐到都察院,又拜入了杨学士门下,大约没有多大问题。倒是小方年纪小,虽说户籍落在英国公府,此前顺利考了秀才,但顺天府乡试毕竟要激烈得多,不过是去试一试水罢了!”
嘴上说得轻松,但张越回兵部交割完差事,得到半天假后就立刻回了家,打算临时抱佛脚过问一下张赳的功课。一进西角门,他就听说方敬来了,正在张赳那里会文,他立时想起了自己参加会试的那一次经历。
那时候和万世节早就熟识了,会试之后还认识了夏吉,一同参加的还有自己的爹爹张倬……要说还真是热热闹闹。只不过,会试时在门口被严密搜检的经历实在不算美妙,那阴湿昏暗几乎比得上监狱号房的贡院也绝对谈不上值得回忆的事情。
只一会儿,他就打发走了这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因问道:“他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