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真是踩到肉了,鞋跟反而不会陷得这么深,可是现在已经急了的陈潇黎自然无暇分辨其中的区别。
“啊!”李亢适时夸张的惨叫一声,虽然这声惨叫来的有些晚,可已经六神无主了的陈潇黎却丝毫没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来。
“我、我不敢动,你、你现在,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声惨叫仿佛是刀割在陈潇黎心上,让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终于摸到了手机,哆哆嗦嗦的解锁,嘴里不住的说道:“李亢、李亢你再坚持会儿,我这就打急救电话。
她的右脚不敢用一丝力,也不敢贸然抬起,姿势别扭,
她的左脚上,细细的鞋跟受力不均,和身体一起也在微微颤抖着,可是她的右脚却纹丝未动。
不止是身体,她的心同时也在微微颤抖着。
她怕了,她后悔了。
眼看着陈潇黎已经距离自己几十米远了,李亢干脆把另一只鞋脱了,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一只灰蓝色露出大拇指的破袜子奋力向前追了过去。
所幸陈潇黎脚上挂了只破皮鞋,也不太好走,李亢没用多大会儿就追上了她。
“陈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李亢试图拉陈潇黎的胳膊,然而这次陈潇黎却没那么轻易被他拉住。
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陈潇黎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亢急了,不顾双脚已经冷的像冰,跟在陈潇黎的身边一直拼命倒着歉。
陈潇黎冷着一张脸,理都不理李亢,只是李亢注意到那双曾经高傲如天鹅般,现在通红的跟兔子似得眼睛里,许久没有泪再落下。
小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心里微微一松,李亢开始跟在陈潇黎身边讲起了笑话。
因为最近在写书,李亢的脑袋活泛不少,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嘴皮子快速翻动,一个段子一个段子的往外冒。
他偷偷的观察着陈潇黎的反应,发现她虽然依旧把脸板的跟一块冰冷的铁板似的,但脸上线条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冷硬,而是在不自觉间变的柔和了很多。
看来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
李亢小心思急转,做出了判断,讲笑话并不是没有效果的嘛。
这不,哄孩子们无往不利的技能,在陈潇黎身上也生效了。
接下来再接再厉,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正在想着用什么妙招让陈潇黎彻底消气时,李亢突然觉得脚下一软。
李亢赤着两只脚,在垃圾桶旁却陷入了那破袜子应该丢进哪个垃圾桶的纠结。
“破袜子是干垃圾,狗翔应该算是湿垃圾。可狗翔又是肥料,按理来说还算可回收垃圾,这袜子……应该丢进哪里?”李亢陷入了纠结,面对着四个垃圾箱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次还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没搞懂。
陈潇黎看着拎着一只沾了狗翔的袜子,无措的站在垃圾桶旁的李亢,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笑够了才指点道:“纸尿裤是丢进干垃圾的,破袜子也是干垃圾,同理,狗……那什么……沾在袜子上算是污染严重的纸或者布料,应该丢进干垃圾。”
有人做下决定,不管对不对,李亢反正听了!
他把袜子丢进了垃圾桶里才如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的松了口气。
随后他才好奇的问陈潇黎道:“你帝都的,怎么也会垃圾分类?”
陈潇黎白了他一眼:“帝都也快实行垃圾分类了,我提前学习学习不行吗?”
好吧好吧,垃圾分类人人有责。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陈潇黎打了个哆嗦。
李亢赶紧问道:“冷了吧?别在外面晃了,我送你回去。”
“沪市啊,湿冷湿冷的,风又大。和帝都的干冷不一样,大晚上的就别在外面晃了,就是出来也穿件羽绒服,你这小风衣挡不住风的。”李亢絮絮叨叨的说着。
而陈潇黎听着他的念叨,却忍不住把视线放到了他的脚上。
她穿的不少,可还是觉得冷,那李亢呢?
他那两只赤着的脚,毫无保护的踩在地砖上,又走了这么久,会不会……
陈潇黎顿时有些自责。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任性了?
“嗯,回去。”陈潇黎点头说道。
不等陈潇黎开口,李亢便赤着脚自告奋勇的往路边去打车。
不多时,一辆车就缓缓停到了他们身边。
“上去吧。”李亢拉开后排车门,让陈潇黎先坐了进去,然后他拉开前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上车后司机问道:“去哪里?”
这么快就打到了车,李亢心情很不错的问道:“陈小姐您住在哪儿?”
“希尔、希尔大酒店。”陈潇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只是她还记得上次和李亢吵架是为了什么,不由略带小心的看了李亢一眼。
住的这么贵,李亢不会又要说她了吧。
看了好几眼,见他依旧面色如常陈潇黎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脸色一黑,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莫名其妙极了。
自己凭什么要顾及他的想法,又没花他的钱,他有什么资格不开心?!
李亢对陈潇黎住希尔大酒店倒是没什么想法,工作大半年,他的很多小家子气的想法也在渐渐转变中。
毕竟身处的环境不同了,他也不再是个学生。
潜移默化之下李亢已经明白了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消费方式,那并不是浪费,而是另一种社会资源的合理分配。
贵的东西自然有它的既定客户,若人人都和自己一样抠门,那社会还发展不发展了?
让有钱人买贵的反而是对普通人有好处,有钱人消费掉的钱,又会重新进入社会流通,甚至在层层消费中很大一部分会变成税款归入国家,然后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贡献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消费也是一种另类的慈善。
所以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也绝对不会再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无端斥责陈潇黎了。
甚至……他还想道个歉。
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