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通判哈哈大笑起来:“白县令,咱便说实话吧!您现下虽然品级不高,是独挡一面的官员,在登封县说一不二,别说是调到别县,就是调到府里来做个我这样的六品官,恐怕都不愿意吧!不过也是,我这个通判整天被上官呼来喊去,未必能有你这般威风……”
白县令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登封县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的一言堂,调到外县恐怕就没有这般威风,说不准还要重新开始。
至于调开封府去,他是正七品的县令,晋一级也不过是从六品,从六品虽然在府里算是一个颇高的品级,可是林府尹的品级与雨小将军一样,都是从四品,更别提一个府里五品、六品的官员为数不说,自己在登封县是什么事情一个人说了算,到了府里却是整天有人指手画脚,哪有现在这样舒服。
何况自己在登封县经营这么久,只要一调动便是人走茶凉,实力全部丢给了继任,升职可不等于升官,陈通判这话可是说中白县令的心事。
陈通判继续说道:“不过那八个位置,白县令也未必没有指望……苏会办对你很看重,就连程系程大人在信中对你也赞了几句!白兄弟,你可要抓紧啊!西征之后,程大人可是大用的,是要正式拜相的人啊,你赶紧想办法递个门生贴子过去!现下白兄弟要小心的人,恐怕便是……”
只听陈通判压轻了声音说道:“开封府那位大人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河南有八府,每府设从四品的府尹一人,白县令现下是正七品,从七品到从四品足足差了五级,朝中若无程系程大人这般的强援,怎么可能升得上去。
白县令若要往上爬到府尹,也非得解决开封府那位大人,陈通判轻声说道:“那位大人三番两次要把白县令调到府里去,都给苏会办严词拒绝了……后来,苏会办想嘉奖白兄弟,让白兄弟特晋个从六品,结果那位大人就上跳下窜,说什么:‘这不符惯例!再说了,白县令是秀才出身,恐怕不堪大用……’这什么话,咱苏会办是布衣,”
他当着雨小将军的面讲林长河的是非,雨小将军却是毫不在意,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等我回了中军部,程系程大人和白旺白大人那边给你好好说说……”
白县令自然是感激不尽,若能干上一任府尹,他白云航这辈子当真算是没白活了,那可是执掌一府十余县的府尹啊!
陈通判却是在继续攻击林长河,原本通判是林长河的下属,非得对林长河恭恭敬敬不可,可是陈通判却根本不把林长河放在眼里。
河南是牛相爷的老家,光复之后自然是牛党的势力范围,就象陕西是李党的根本一般,陕西张会办更是李党的中坚,处处要与苏会办争个高下。
牛相爷父子自己代表牛党的主流,门生更是遍及天下,可除此之外,可牛党也分成好几系,程系程大人当年死守襄阳人称“首功第一”,今上对他非常看重,更加有仆射头衔,也勉强算是拜相了,在牛党中算是第二位人物,势力自成一系,世人笑称“程系”。
除去程系外,牛大少有自己的小系统,中军部白旺白都督自成一系,兵政府顾尚书又有自己潜势力……总共可分成十几个小系统。
林长河是前朝的降官,在牛党中算是顾尚书这一系,雨小将军属于白旺白都督这一系,而苏会办则是“程系”的骨干中坚。
这陈通判便是苏会办特地安插在开封府的心腹,因此他讲起话来也毫无顾忌,只要苏会办不倒台,他这个通判自然是安安稳稳,谁叫苏会办就驻节在开封。
何况陈通判还有先天性的优势,要知道今上用人的首要标准,那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襄京旧人”。
永昌元年,太祖皇帝北进破燕京的时候,程系程大人正在帮今上高一功在襄阳经营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到了永昌三年襄阳大战,程大人和牛府尹不但协助今上守住了襄阳城,还将鞑子兵杀得落花流水,一举扭转了危局,正是靠着这帮襄阳城旧人,今上也才能南面称孤。
而今上对于襄京旧人也是百般照应,象雨辰二十四岁就做了从四品威武将军,苏安琪二十八岁做了正三品河南总会督理节度,以致有人说:“永昌三年襄阳城的老鼠,现在都是吃七品俸禄的!”
无论是老八队,革左五营,小袁营……哪怕是资历再老的人,若不能沾上这四个字,也只能黯然失色,为什么许多自称老八队出身的部总、掌旗整日指着雨小将军骂:“他算个什么玩意!咱们跟太祖皇帝在潼关南原大战的时候,他在哪里?”
那是因为失意啊!因此雨小将军也在心里冷笑:“襄阳大战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而陈通判就是当年的“襄京旧人”之一,虽然他那时候是苏安琪手下的一个小文员,却是货真价实的襄京旧人。
只是林长河却把自己看得很重,他以为自己是崇祯七年从龙的进士,可陈通判眼中,这个进士值个屁啊!
结果一来双往,下上级之间就变得冷淡起来,冷淡之后就是矛盾重重,最后连苏会办都同林府尹有了矛盾,今天干脆借着心情不坏,把白云航拉出来作为棋子。
沈晓薇一听雨小将军和陈通判,站了起来,施了一个大礼笑道:“恭喜白县令……有程白两位大人照应,这前程无可限量啊!日后大用之时,可不要忘记了我们姐妹啊!”
正说到高兴的时候,房门被撞开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大声叫道:“六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