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汉森林稳固防守,如果没有非常好的反击机会,绝不轻易压上。反正就是死守,死守,再死守。以不再丢球为最高目标。
贝西克塔斯一门心思就想要再进球,后卫边前卫轮番插上,多点开花打的煞是热闹。但如果静下心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大部分进攻都在禁区前就完结了――要么远射收场,要么被森林队的防守给破坏掉。鲜有打入森林队禁区内,直接威胁范德萨的机会。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这说明贝西克塔斯的优势并不像数据统计出来地那么明显,只是因为狂热地主场优势给注入了许多水分而已。所以,既然如此,这场比赛就还有很多搞头。
唐恩放下心来,又重新回到教练席,外面的“打火机雨”和“硬币雨”也渐渐停歇。
走回教练席地唐恩没忘了从地上捡几枚土耳其的硬币和打火机。他放在手中反复玩弄着。
克里斯拉克觉得很奇怪:“你捡这些东西做什么。托尼?”
“免费的土耳其之旅纪念商品,不要白不要啊。”唐恩扬扬手中面值一里拉的硬币。“还有这个。贝西克塔斯俱乐部的官方纪念品……”他又拿起一个表面有贝西克塔斯队标浮雕的金属打火机。
克里斯拉克看到他这样,忍不住苦笑:“我们都落后了,你还有心思收集纪念品……”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唐递了一个红色的iphone手机给唐恩,“……这也是纪念品?”
唐恩接过来,对克里斯拉克点点头:“算是吧。”
克里斯拉克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看台:“为什么没有人扔金表和钻戒呢……”
“别想美事儿了,大卫。”唐恩笑着给了克里斯拉克一拳。然后指指场上。“我们虽然落后,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发现贝西克塔斯只是纸老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没什么好怕的。但是现在这里太吵了,很多东西没法说,等中场休息的时候,在更衣室里面我会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他们。”
在土耳其球迷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主裁判地中场哨音几乎都被淹没了。还是靠看他的手势,大家才知道上半场比赛结束了。主队带着一分的领先优势,心满意足的走下场,挺胸抬头的接受支持者们的欢呼。
诺丁汉森林的球员们则低着头快速跑向甬道,一方面躲避随时可能从看台上扔下的杂物,一方面也想着早点回去,离这地狱越远越好。唐恩是最后一个进入甬道地,他站在场边。顶着稀稀拉拉的“杂物雨”,目送所有人回到更衣室,这才起身离开。在甬道口,他遇到了对方的主教练萨格勒姆。
对方用土耳其语对他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唐恩一句话都没听懂。只是面带微笑保持礼貌。说完这些话,萨格勒姆转身走入甬道,唐恩也跟着走进去。他其实不用懂土耳其语,也大致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因为那表情。他很熟悉――自己的脸上也经常有。
耀武扬威嘛,在自己的主场,又有这么多人呐喊助威的,风头正劲,可以理解。
不过中国有句老话――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这位先生一定不知道了。
还有四十五分钟,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唐恩猜地八九不离十,萨格勒姆在偶遇唐恩之后。突然想到赛前一天新闻发布会上所收到的侮辱,加上球队领先,一时兴起,讥讽了唐恩几句。他也没指望唐恩能听懂自己的土耳其语,纯粹就是发泄。
你不是耍大牌摆架子吗,英国人。现在领先的是谁?是我们贝西克塔斯!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外面地喧闹声一下子涌入,紧跟着又消失――门被关上了。
球员们被这声音上的变化惊动。他们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们的主心骨,这支球队真正地精神领袖托尼.唐恩。
此时此刻。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城市球场的气氛在英格兰也是出了名的狂热,难道在这种气氛下锻炼出来的诺丁汉森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唐恩的开场白简洁明了,直奔主题。“瞧瞧你们上半场的表现,和狗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地不同是……狗屎可不会乱跑。”
唐恩真要骂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的,不管是骂记者对手还是自己人。尖酸刻薄的让人觉得骨头里都在隐隐作痛。所以不想被骂的唯一办法就是始终和他站在一边。
“只有最后十分钟,你们的表现稍微像那么点样了。可是这还不够,如果想要带着三分离开这该死的地方,这点表现还远远不够。”唐恩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还要更好!我就站在场边,身后、头顶上全是那些土耳其杂种扔下来的东西。”他从口袋中掏出硬币和打火机,向球员们展示。如果让这东西砸到后脑勺上,一定会头破血流。“但是我就站在那里,完全不理会这样的挑衅和示威!有什么大不了地!如果你们能赢球,就算那群白痴把体育场看台拆了砸下来,我他妈也不躲!你们必须表现出这样地勇气来!敌人想让我们感到害怕,然后举手投降,这样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战胜我们,进而再羞辱我们。但是这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弱点――实际上贝西克塔斯并不像他们表现地那么厉害,你们觉得他们很棘手,很难对付不过是因为球迷们的助威声带来的错觉!”
“他们连我们的禁区都打不进来,除了远射就是被我们破坏,这样的进攻太弱小了!有什么好害怕地!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猖狂?不是因为我们的防守做得不够好,实际上已经不能再好了……而是因为我们的进攻比他们更弱小!”唐恩开始在战术板上画出双方的阵型。接着他把代表贝西克塔斯后卫的圆圈全部拉了一条条到前场的直线。“他们的后卫们非常喜欢压上参与进攻,不管是边后卫还是中后卫。而且他们并没有所谓边锋,两个边前卫一旦进入我们地防守三区,就会选择内切从肋部突入禁区,或者传球给中路,这样就会把我们的防守压回中路,给他们两个边后卫插上助攻制造足够的空间。”
“但是,与此同时呢?”唐恩在贝西克塔斯的后半场用笔圈了一个大圈。然后用力点下去。“他们的这里……一片空白!大片大片的无人地带,无数防守漏洞,只要我们的进攻可以打过去,那就是黄金机会!可是太遗憾了,上半场我几乎没有看到我们有一次像样地进攻,可以利用这片空白地带的。”唐恩将马克笔一扔,拍拍手。“你们只想着如何防住对方的进攻,却没有想想怎么才能利用他们的进攻来帮助我们的防守――进攻是最好地防守。这话你们都快听腻了吧?普通球迷都会挂在嘴边。但是你们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吗!只要我们在进攻上加一把火,一到两次有威胁的进攻,就可以让他们有所收敛,大大减轻后场压力,这样我们的进攻才能敢于压上、敢于投入兵力。这才是‘进攻是最好地防守’!”
“如果想要让外面那两万个白痴都闭嘴。下半场就要加大进攻力度,要坚决,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足球送到前面去,不管是传球还是个人突破。另外。在这么大的压力面前,大家都把头脑放清醒一些,我可不希望再看到那些无谓的失误了。”说到这里,唐恩瞥了一眼列侬。如果不是这小子在上半场的一时头脑发热,森林队怎么会被对手打了个猝不及防?
如果现在是0:0,垂头丧气快步下场的就应该是贝西克塔斯,而不是诺丁汉森林。
列侬也知道唐恩肯定是在说自己,他低着头。没吭声。
“我们为什么要用4141的阵型?我为什么要排两个进攻型中场在中路,而不是两个防守型中场打4231?虽然这是防守反击,但真正的关键不是‘防守’,而是‘反击’。上半场我们被压得只能防守,下半场必须反击了!我不相信你们被打成这样心里还能没点火气?你们想看到赛后土耳其人说:‘欧洲冠军也被我们擦在脚下’吗?我他妈可不想!”
唐恩挥了挥手,然后看看表:“还有几分钟,休息休息。你们可以听听舒缓的轻音乐,想想温暖地家。美丽的妻子和情人。以缓解一下那颗上半场饱受惊吓的心。”他挥舞着手臂,在空中划着圆圈。仿佛这样球员们的情绪就能舒缓下来了一样。“喂……你们真的害怕了吗?需要心理干预吗?”他瞪着眼睛问道。“噢……不是吧?我们又不是在伊拉克踢球!”
夸张的表情和前后反差巨大的话语惹得更衣室内地人好一阵哄笑。
“没人害怕,头儿!”
唐恩点点头:“没害怕就好……反正如果当你们回到球场上,听见那震耳欲聋地嘘声,因此感到双腿有些发软时。你们就想,如果我们输了这场比赛,有无数人等着分我们的尸,没有人会同情我们,他们只会尽情嘲笑和讽刺我们。而我们则连反驳地权利都没有!因为我们是失败者!失败者……没有人权!”
森林队的球员们再次回到球场的时候,挂在甬道对面看台上的那条写着“欢迎来到地狱”的横幅依然在,却没有人再多看它一眼了。
因为诺丁汉森林的球员们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这事情在上半场由于比赛太激烈而忘记了。
如果这里真是地狱的话……他们的头儿可是人称“魔鬼”和“恶魔”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