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忽然记忆回溯,想到了当年他十二岁那年外感,曾经打了个喷嚏糊了杜伯爵家的儿子一脸,害对方不小心踏空掉了井里。
因为杜家的儿子是个极为出色的玄者苗子,爹引以为击败了玄者的巨大战绩,认为这充分证明了他儿子有灵脉只是不太明显。非要拉着自己去玄庙登记,成为玄者的一份子。
这后遗症一直遗留了好几年,就算是今年,他还偶尔会去玄庙露脸,拉着人家的祭酒悄悄说‘把我儿名字加上,他又打喷嚏了’……
嗯。
还是先别跟他说了。
他要是知道我身上有这种怪现象,说不定直接就拉我进玄庙,等于是推我送死啊。
门外传来玉螺的声音。
“公子,老爷命我来请您呢。”
说送死果然积极。
“噢,好,我马上了。”
但就这么僵着也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玉螺姐姐的声音挺好听的。
嗯,我北地的姑娘嗓音脆嫩,比南国姑娘也不遑多让的嘛。
脑袋里自动浮现出这些没用的知识,时倦站起身来,刚走出三步,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声音……口音……
难道是……
他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诵念道。
“……岁月无尽。”
眼前一片豪光盛目,就如同那天一模一样。
像是眼睛里住了颗太阳般的炽烈明灿,几乎把他一对狗眼晃瞎。
但光芒减弱之后,却又让人倍感想念。
因为他已被漆黑覆盖。
世界仅余下身周二十米的光源。
和那巨大的书架。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脱口而出的话,与跟旁人交谈时截然不同。
那是让他深感怀念的语言。
这次,他用的是现代中文。
他又回来了。
当时从这片空间里出去,他还没有接收到原主的所有记忆,虽然隐有感觉,却并不影响自己这方的语言。
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说的是现代中文。
原来他还能回到这里来,果然那时不是偶然。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很显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自己探索。
时倦再度环视这个地方,却没能得到比上次更多的信息。
其他的地方仍是一成不变,保持着黑压压的一片。
唯独是一个地方。
书架上,却多了一本书。
他自然走向那个地方,取下书来。
这本书上次读过的那本相互依偎,紧密相依,似乎彼此之间有种奇妙的联系。
刚伸出手的时倦忽然想起来。
上次自己忽然醒来,应该没时间把书放回书架才对。
这里居然还带自动归位功能的么?
他将书拿在手里,远不如上回那本厚重,但封面材质如出一辙。
仅是封面上的题字不同。
这回又是写着四个字。
《九月初二》。
时倦心中一凛。
九月初二。
今天不就是九月初二?
这一天是时倦接受浊世之则的大日子,还是天命司特地挑选出来的。
这……
他翻开那本书,只见里面如先前那本一样。只是这次却是详细记叙了九月初二这一天发生过的事。
仅仅一日,因此内容要单薄得多。
他匆匆翻过,看到最后的时候,忍不住后颈发凉。
时倦在房间里头翻过的那几本书的内容,再度原原本本地出现在了这里。只要是他翻过的内容,连一页都没少。
他大脑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这……
这到底是什么?
他好半天才懂得反应,慌张之下书跌落地上,刚要蹲下去捡,却又想起另一件要紧事。
——玉螺就在房门外面啊。
他从进入此间后已过了好久,难保玉螺不会再来呼唤,万一听不到我回应,说不定会进房察看。
她万一知道我不在房间里,这片空间的事岂不是瞒不住?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去捡书了,诵念道:“岁月无尽。”
光芒再度盛开,他的视野恢复之时,人又出现在房间里了。
好在是玉螺很有规矩,并没进屋,好端端地等在外面。
时倦松了一口气,赶忙推门而出。
玉螺见他出来,福了一福,笑道:“公子,您来啦。”
“嗯、嗯。”
时倦跟在她身后,别扭地回应着。
他很想问刚才玉螺有没有偷看房间里,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开口。
万一问了,但玉螺又没看,岂不是会被认为那段时间他躲在屋里做些不能让人看见的不可描述之事?
……
可是性命要紧,也顾不得了。
时倦挠着脸,顾左右而言他道。
“呃,玉螺,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本来还想接下一句‘你等的时候,有没有看我屋里’。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
“什么呀,公子。”
玉螺娇娇一笑,颇有二八少女的风情。
却让时倦再度后背发凉。
“您才说完要来就出门来了,奴婢哪里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