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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节 汉三藏(1 / 2)

七月下旬,长安的考举结束。

几家欢喜,几家愁。

许多落榜士子,唉声叹气。

而得中之人,尤其是杀进第三轮的,则一个个都是眉飞色舞,仿佛从此高人一等了。

而无论怎样,长安的酒肆,是最终的赢家。

一天之内,长安的酒类销售,直接攀上一个巅峰。

无论是得意之人,还是失意者,都在买买买。

甚至,某些狗大户,直接在长安自己所住的闾里,大摆筵席。

李文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欢喜庆幸的人群。

他悠然长叹一声。

“吾今日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年项王不肯过江东!”李文握着拳头,满是不忿的想着。

他是河东人,而且还是河东著名的大诗赋家李善之子。

本来,他是不需要来长安参加这考举的。

他老爹早给他安排好了仕途道路。

当然是先在家读书,慢慢的积攒名声,等到三十岁,请人将其所写的文章,散给河东各地的贵人,尤其是平阳侯等大贵人。

这样,不愁没有官当。

而且,一出仕就是六百石以上的清贵之职。

但李文却是年轻气盛。

往日里在家乡听着张汤、颜异、汲黯等人贵幸的故事,心下羡慕不已。

于是,毅然决然,来到长安参考。

可那里知道,长安的士子是如此之多。

以至于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楚。

其中,地位比他高,出身比他好,关系比他多的,简直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数都数不清楚。

而他也在见到了这考举的场面后,心态失衡,发挥失常。

待在考场里,只觉得,那些题目虽然看上去很简单。

但一提笔,却不知道该怎么答。

于是,毫无意外的,他落选了。

不仅仅没有如他来时所期望的那样,杀进第三轮,去宣室殿里,接受当今天子的赐酒。

甚至连第一轮也没有通过。

这让感到颜面尽失。

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更可怕的是……

李文凝视着窗外,那个披红挂彩,被无数街坊和富商们簇拥的家伙。

那个人李文认识。

还是他的邻居!

那是边通,一个纵横家的小不点!

但他家里有钱,他父亲据说是在胶东国给胶东王太子刘德专门运送木材的商人。

几年下来,身家居然累积数百万。

这次考举,他杀进了第三轮,被任命为鲁国主爵都尉,秩比四百石。

于是,他一掷数十万钱,在这条街上,广邀街坊庆祝。

“李兄打算留在长安,还是返回故乡?”一个男子出现在李文身后,轻声问道。

“吾要留在长安……”李文连头也不会的答道。

然后,就关上窗户,道:“吾要读书,王兄请自便……”

那人也是李文的邻居。

据说是来自齐国的某个县。

许多人都说,他在齐国,压根不是什么读书人,只是个在乡下欺骗和戏耍愚妇愚民的神棍。

作为正宗的《谷梁》传人,李文谨守着自己的原则。

子不语怪力乱神。

此辈人物,在李文眼里,甚至比窗外那个暴发户还要可恨。

‘王兄’看了看李文的表情,知道对方很不喜欢自己。

他悻悻然的笑笑,说道:“李兄太过倨傲了吧,吾可是一片好心来告知兄长一个事情的……”

“何事?”李文捧着书本,目不转睛的问道。

而对方却哈哈大笑两声,道:“念在同院之宜,吾还是告诉你吧,当今天子已出露布,征召有德君子,能致远方之国者,持节出使,他日功成归来,即以千石之职赏之!”

“这与我何干?”李文捧着书,依旧一动不动。

出使远方之国,道路遥远,吉凶难测,区区千石之职,根本不足以让李文动心。

“呵呵……”‘王兄’讥笑着道:“李君自是瞧不上眼,但吾却是很想去……”

然后,他就走出房门,朝着李文所在的地方,吐了两口吐沫:“竖子不足与谋之!”

当今天子的赏格,可不是一般的千石官。

羽林卫虎贲卫军司马仰或军候之职!

这可是通向关内侯甚至列侯的直通车!

“只可惜吾出身低微,难以竞争……”‘王兄’在心里叹道。

不然,以他的自尊心,是根本不可能来李文这边自取其辱的。

不过,李文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

他这个出身齐国的乡下方士,想要得到这些自诩清贵的读书人的认可。

几乎就跟一个穷小子居然在做梦梦想娶到列侯家的淑女一般,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许,我可以去联络一下长安城的星辰家,看看有没有志同道合之人……”他在心里盘算着。

这些年,方士术士们的日子难过的很。

墨家的复苏,几乎等于宣判了他们在大城市的死刑。

再想靠着过去的把戏,就唬的别人一愣一愣。

那是不可能的了。

墨家的墨者们不厌其烦的将方士术士们的把戏一点点的掰开来,告诉世人,这其实就是个把戏。

也就只有算命和卜卦者,还能混的开。

毕竟,就是墨家,也是认可卜算的。

但,卜算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龟甲卜噬,这是最高级的。

其次是推算生辰和面相。

而靠着星辰占卜的,则是最低级的。

他不止一次听说了,有星辰家的名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只好跑去太史署,去给太史官们打下手,记录星辰运转和帮忙打算盘。

果不其然,在找了几个有点名声的星辰家后。

其中一位名叫张函的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去谋取这出使之职。

“对了,不知阁下尊讳?”临行前,那人忽然问道。

“某,齐人王朝!”‘王兄’有些害羞的答道。

哪至对方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就吓得直摇头:“王兄还是自便吧,某家可不敢与欺师灭祖者为伍!”

王朝闻言,惘然若失:“我的事情,连长安都知道了吗?”

“当然……”张函一边跑,一边答道:“阁下叛师背门,弃吾道而走,天下方士,长生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朝闻言,摇了摇头:“却是我忘记了,这术士方士,各有手段,互通消息……”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