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并没说什么,齐齐望向城外,看向那炼狱一般的场景。
蒙古人提炼尸油的行动从未停止,从早到晚,惨叫声不绝于耳。炼出的尸油,则被汉人百姓涂抹到城墙上。
跟其他城墙一样,临安城墙用木材做框架,用糯米汁做粘结剂,被涂抹尸油之后,很容易就会燃烧。
基本上数日之后,城墙、城门就会被烧毁或烧坏。
这就是蒙古大军攻城的秘密,他们虽然是骑兵,却能在中原大地攻城略地,主力部队还几乎没什么损伤。
其秘密,就在于这种伤天害理的攻城之法。
“欧阳,我支持你!”
望着城外的惨状,凤囚凰依然脸色惨白,总算不再呕吐。或许是能吐的都吐了,剩下的唯有憎恨与悲愤。
“如果我们射杀城外百姓,那么跟那群畜生又有什么不同?”
凤囚凰义正言辞。
雄霸等人默然,军人出身的战狼最先忍不住说道:“说的好。或许这场战役本就是盖亚对我们的一次考验,看看我们是昧着良心赢下了,还是在不伤害同胞的情况下,依然能赢下这场战役。”
“说的轻巧!”春申君嘀咕,他是最不愿放弃的。
商人出身的春申君眼中只有胜负,没有仁义。
欧阳朔突然转身,看向帝尘,淡淡问道:“你怎么看?”他想知道,在这种时候帝尘会作何选择。
帝尘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悸,怔了一下,方才艰难开口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记住,你欠我们一个人情。”
“好!”
欧阳朔深深看了帝尘一眼,再次转身。
数年之后,帝尘突然想起今天的这一场看似平常的对话,心头不觉冒出冷汗。直到那时帝尘方才惊醒,这次对话直接决定了他的命运。
临安城上下达成一致,绝不向蒙古大军妥协。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如何破解蒙古大军的这一攻城战术?
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城外锅炉。
如果说征调百姓修筑土堡还在战争承受范围之内,那么用百姓炼尸油就绝不能忍,必须制止。
军机处的办法很简单:“强拆!”
先是用布置在城头的投石机或者三弓八牛床子弩摧毁锅炉,实在不行就出动精锐骑兵,出城强行破坏。
这骑兵就有些敢死队的意味。
能回则回,回不了城就直接战死在城外。
土堡还没建成,欧阳朔等人绝不相信蒙古大军会在此时发起总攻。真要攻城,城门附近埋伏的大军会让蒙古大军见识什么叫厉害。
一切进展顺利。
仅仅一天时间,城外数百口锅炉就被清除干净,为此,四面守城部队合计付出三千精骑的代价。
蒙古骑兵也不是善茬,一个个弓马娴熟,南宋骑兵既然敢出城搞破坏,他们就能让这些小股部队有来无回。
整整一天,城外到处上演小股骑兵之间的厮杀。
虽然是小规模的对抗,各路大军的高下却立判。最弱的自然是南宋禁军,在跟蒙古骑兵对决中完全落於下风。
小范围的二打一,都可能失败。
最强的自然就是大夏精骑,面对以凶悍著称的蒙古铁骑,大夏精骑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强而胜之。
北面也是唯一一面,有骑兵顺利撤回城内的一面。
大夏精骑仅付出三百人的伤亡,就清除掉北面所有的锅炉,甚至还宰杀了两百余蒙古精骑,战果丰厚。
望着大夏精骑撤离,蒙古铁骑竟然不敢追击。
此等情景对蒙古大军而言,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欧阳朔会同陆秀夫,将此事在城中大肆宣扬,进一步坐实“天兵天将”之说。试想,如果不是天兵天将,怎能打败无敌的蒙古骑兵?!
如此,民心渐安。
…………
傍晚时分,北面蒙古军营。
蒙古大将伯马停在一处高山上,遥遥望着北面守军,神情凝重,“没想到对面的异人军团竟如此厉害,到底是何来路?”
没人能回答伯颜。
张弘范骑马跟在伯颜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意,心中想着,“如果南宋大军能有如此实力,又何至沦落至此?!”
夜幕降临,一阵冷风吹过,伯颜不觉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淹没在夜色中的临安城,冷冷说道:“回吧!传令前军,明天开始,加快修筑土堡进度,不日正式攻城。”
伯颜隐隐感到,这一场攻城战并没想象中那般容易,如此就更不能给敌军太多喘息之机,必须尽早攻城。
后方的皇帝陛下已经有些不耐了,再不行动怕要误事。
“诺!”
张弘范点头应下,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