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成云公子。”福伯想起了他来此的意图“殿下他原是想和您一起用晚膳,可奈何突然间咳喘不止,没办法,只能派老奴来问一问,您可有受伤?可还需要些什么?”
花醉漓眼神一闪:“殿下如何?可是伤到哪里?”
福伯摇头,“殿下只是有些乏力体虚,成云公子不必担忧。”
花醉漓点点头,原来……不是食物相克碍…
夜,深沉。
天空昏暗,没有一颗星子闪烁。
幽幽的火光轻微摇曳,拖拽着人身后那不断扭曲的影子,白色幔帐飘荡,像是地狱里狂欢起舞的魑魅魍魉。
“殿、殿下,您、您的茶……”千媚把头压得极低,双手捧着青釉紫藤茶杯高高奉上,她咬紧下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拖住茶杯底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梅濯雪披着暗黑如浓墨的柔软缎袍,他的手指修长,微微拨动蚕丝琴弦,一段靡丽慵懒的闲散琴音倾泻而出,瞬间响彻整个大殿,“你很怕?”
“小女……不怕……”千媚调整着有些破碎的声音,毕恭毕敬道。
可,不怕么……
大殿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在烛火下闪烁着瑰丽的颜色,可这些,却远不过是那被吊挂房梁之人的陪衬。
一根根细密透亮的银线紧紧缠绕那人的肢体骨骼,手脚被扭断,五官被缝合,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他的身躯,正在不断地,一点点地滑落,从远处看,宛如倒吊着一只血色的人型蜘蛛,无声无息。
可千媚却知道,他还活着,那微微上下浮动的肚子和他扭曲痛苦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还在生不如死地活着。
“呵,不怕……”梅濯雪慵懒地倚靠着黑曜软塌,他一腿弯曲,指尖不急不慢,极富有规律地敲打榻边扶手。
“孤上一次制成人皮偶,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你可知,她是怎么回答的?”他欣赏着在那纸醉金迷簇拥的华美下,一点点渗透殆尽的鲜活生息,这就像飘荡在繁华人世的幽魂,被镜花水月迷了眼,失了心,一场醉生梦死,却落得魂飞魄散。
简直,妙极。
“她?”千媚不知道梅濯雪口中的‘她’是谁,却也不敢多问,顺着话说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呀。”梅濯雪眸光幽幽,神情逐渐飘远“孤那时用她心仪的人制作人皮偶,就当着她的面,一针一线,一丝一缕地慢慢做,孤问她‘怕不怕’,她说‘怕,可再拍也要看,不然下次,如何将殿下制作的更完美’。”
小小少女身穿艳丽的火红嫁衣,看着残肢断骸竟是一滴泪都没有流,愤怒,怨恨,但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更多的却是身不由己的不甘和懊恼。
他现在还记得,那纤瘦身影仿佛一团小小的火焰,她的眼神满含嗜血的炙热,似是要将他燃烧殆荆
那是他精心培育的小火苗啊,却不成想最后……
梅濯雪伸手轻轻挑动着桌上的红烛,窗外吹进一缕细风,烛火摇曳不过片刻便化为黑烟从他指尖徐徐消散。
“滚出去。”梅濯雪看着指尖,突然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