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一诺千金。自失而复得了洛长安,便将萧域自水牢放了。
因大理寺副卿杨实统老先生多次求情,加上洛长安知书达理,将杨清灵也自水牢放了。
杨清灵记挂着太后病体,之前每日都陪太后礼佛诵经,最近月余关在水牢之内,竟不能陪伴老人家,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太后喜爱热闹,与皇后也不睦,与帝君也生疏,身边实在寂寞,她非常地想多陪伴陪伴,老人家不易。
于是,在自水牢放出来回家被父亲罚了半日的面壁后,便来太后身近请安了,她泪眼委屈道:“娘娘,娘娘啊,我原不过看帝君于水榭阁喝醉酒身边无人照顾,恐怕他受凉教风邪入侵身子,您可是知道的,国难时因皇后娘娘偷偷人,帝君哥哥便气得病倒了身体。后我将帝君哥哥自水榭阁冲风之处,将他扶进了阁内,岂料教皇后娘娘看见了,二话不说便蛊惑着帝君哥哥重罚重判,将我将我关入了水劳与老鼠臭虫为伴一个月有余呢。”
太后闻言,眯着眸子将清灵打量,脑筋够用,胆子也大,与过往后宫的女子都不相同,以往后宫里多几个这样的,不至于到今日萧条,她不动声色道:“这岂能怨皇后,这怨帝君。若帝君扶你,几个皇后也是没辙。你呀,当看开些。”
杨清灵被说得没趣,便又道:“娘娘,太后娘娘,您到底吃斋念佛心宽,当初连您也被帝君因皇后而驱逐至皇陵别院孤老去了,虽说是皇后小产,但毕竟是她自己身子骨弱得很,不过跪一下半下蒲团,就娇气了,而您呢,在皇陵别院险些死在了吴太妃那贱人手中了。您何等尊贵的人,教个奴才叫什么来着,名不见经传的铭儿,教个铭儿将您拳脚虐待,何其的羞辱!”
“哀家老了,记性不好。只记得于皇陵别院受磨难时是皇后将哀家接回来的。若是知晓皇后有孕,也自不会给她跪蒲团了。”太后心中记起那时在皇陵别院所受屈辱,眉眼动了动,儿子的死后不发丧以及连日来的冷漠,犹如深埋心底的痛根,她轻笑着说,“没有办法,皇后就是在那里呀。除非”
杨清灵心里一个激灵,眼睛张大了,“除非?”
“你瞧,年纪大了,到嘴边的话转眼就忘了是什么了。”太后朗声笑道:“皇后是极好的,哀家也十分满意。你终日来与哀家说话解闷,哀家也觉热闹了些。以往,与哀家解闷的是皇后,自后宫肃清了,皇后就不大来了,许是觉得没有必要了,以往后宫充盈时倒是来得很勤的。”
杨清灵颔首,“既这样,清灵以后,每日都来陪您解闷。清灵可以理解您孤寂的感受。”
萧域出了水劳,洛长安一路将他送到了宫门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只有影子偶有重叠处,肩并肩,手贴着手,影子只是影子,平添别离的伤感。
“就送到这里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终于,萧域吐口气,“那日,那句面首。苦了你了。”
“我倒觉得要谢谢兄长。”洛长安微微笑了,“将我与帝君逼至极处,拔了多年的心病了。你瞧,现下帝君知我单独送你,一点反应没有了。原他说要亲送,被政事绊住了。托我问萧先生好,让我代他说句你多年来委屈了。”
“唉。都过去了。”萧域苦涩地笑着,“听说要迁都了。那边都城是用你名字命名的,叫长安城。”
“嗯。”
“的确,他能给你的,旁人都给不了。你若开心,就是极好。”萧域深深地望着洛长安,“记住,妹子,若你回头,兄长就在那里。不扰你,但一直在。你过得好就最好,过得不好,兄长不依。”
“兄长,”洛长安眼眶有些发酸,低下头来,笑着说道,“我属于抛帽子过河对岸,淌着水过河,溺死了也要到对岸奔向我心爱的帽子,将一条路走到底的人。我必不会回头的。”
萧域颔首,“何时动身去南方春暖花开处”
“不日吧。兄长可随迁”洛长安轻声询问着。
“不随迁了。留在老都城,帮你照看着白家院子吧,院子年久草高了,去除除草、修葺房屋什么的。免得家丁怠慢,疏于管理。”萧域笑着说道。
洛长安点了点头,“好好待嫂子。不要怨她因你的事来给我施压之举。都是关心你使然。”
“会好好待她。前儿下人来水劳看我,说是她有孕了。一个人带着肚子帮我料理家里不容易。”萧域眸子有些发红,“这辈子兄长别无所求了。好着呢。”
“嗯。保重。”洛长安颔首,便回转了身,落下了泪来。
萧域望着她的背影,只道:“跟着他狠狠幸福。后会无期。走了。”
洛长安回过头来,只看见萧域的背影,以及他刚刚自眼睛处放下的手,她失声更住了,她知道心底里有一处位置是属于萧先生的,无关情爱,却不止友情,带着些不平与愧疚,回想起来,绵长的忧伤。